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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如意對鄒儷的印象，仍然停留在幾個月前家宴之後對她說的那番話上。那時本想著與沈自酌相敬如賓即可，但如今既假戲成真，她就得敬鄒儷是沈自酌的母親。鄒儷往茶杯裡瞥了一眼，&ldo;這聞著像是鐵觀音？&rdo;&ldo;是。&rdo;譚如意侷促答道。&ldo;茶葉看著倒是上乘，可也不該是這麼個泡法啊。&rdo;譚如意頓覺難堪，沒有作聲。&ldo;天熱，就不喝這熱茶了，幫我倒杯冰水吧。&rdo;冰水遞到手邊，鄒儷只淺淺喝了一口，伸手指了指對面的沙發，&ldo;坐吧。&rdo;譚如意依言坐過去，手指絞作一團，只覺得自己坐的哪裡是真皮的沙發，分明是針氈火坑。鄒儷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似有幾分疲意，&ldo;事兒我都聽自酌大嫂說了。&rdo;譚如意怔了一下，垂下目光。&ldo;我是有些小看你了，沒想到這麼有本事，能走到今天這一步。&rdo;譚如意心裡怒火暗生，但只攥緊了手指，沒吭聲。&ldo;我過來也不是想為難你，就問你一句話，你是真打算同自酌領證？&rdo;這一句反問，卻似藏了無數的機鋒。既像是嘲諷，又像在表達她的匪夷所思。&ldo;是沈先生先提出來的。&rdo;&ldo;那你的？&rdo;鄒儷立即追問，&ldo;你的意思是？&rdo;&ldo;我當然跟沈先生想法一致。&rdo;鄒儷一時沒說話了，只拿那極為淡漠的目光打量著她，半晌，她復又開口，&ldo;如意，你不用存什麼&lso;以身相許&rso;的心理，屈屈二十萬，沈家還是拿得出手的。這二十萬，我們原本也是不打算同你計較的，只當是照顧爺爺的辛苦費。可婚姻是人生大事，不是兩個人關在屋子裡一合計就行的。&rdo;譚如意低頭看著手指，&ldo;可是阿姨，結婚本就是兩個人的事。&rdo;鄒儷笑了笑，這笑意卻未達眼睛，&ldo;你還是年紀太小，不懂事。結婚看似是兩個人的事，其實是兩個家庭的事。我原就是不同意自酌大哥和大嫂的那門婚事，果不其然……好在自酌大嫂還算顧念沈家，這事兒如果不是她跟我說，你跟自酌是不是就打算悄無聲息地把生米煮成熟飯了？&rdo;譚如意自然知道，按照沈自酌的家世，自己無論怎樣都算高攀。但經過幾個月的相處，她明白家世真不是最重要的。找物件也像交朋友，講究意氣相投。她既然和沈自酌彼此傾心，又相處愉快，何必去計較這些外在的束縛。但這些話，她是無法開口同鄒儷說的；說了恐怕她也不會願意去理解。&ldo;阿姨，只要沈先生說不領證，我就決不跟他領證；他讓我搬出去，我也一定毫不猶豫地搬出去。&rdo;鄒儷愣了一下，笑了一聲，&ldo;你倒是機巧，曉得用自酌來壓我。我聽說你是老師，有些道理我不說你也肯定都懂。人貴有自知之明，做沈家的媳婦兒，未見得有你想得那樣簡單。&rdo;譚如意靜了一瞬，&ldo;那阿姨您不妨說說看，都難在哪裡？&rdo;這下輪到鄒儷沉默了，過了片刻，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冰水，方才開口，&ldo;你瞭解自酌的事業嗎？知道他要做什麼嗎？能給他支援嗎？&rdo;&ldo;我以為憑沈先生的能力，應對事業綽綽有餘。再說，我也有自己的事業。我以為夫妻生活雖然免不了彼此妥協犧牲，但並不是以徹底犧牲其中某一方的事業為代價。按照您的意思，沈先生需要的是一名合作伙伴‐‐就像唐舒顏小姐那樣‐‐而不是一名妻子。&rdo;鄒儷又是一陣沉默，片刻後笑說：&ldo;倒是挺有底氣。我倒並非對你本人有多大的意見，只是你父親……&rdo;鄒儷沒說話，留下一截讓人遐想的空白。譚如意心頓時一沉。&ldo;你要是跟自酌領了證，兩家就成了一家。要是你父親仍然時不時找我們勒索，這恐怕有點……再者，我聽說你父親在外賭錢欠了不少的債，不知道這債他還不還得上；要還不上，是不是得父債子償？&rdo;鄒儷冷淡地笑了一聲，&ldo;這也是為了你們以後生活和睦考慮。自酌是我兒子，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他想娶誰我確實管不著，但放著這麼一個隨時可能將他也拖下水的定時炸彈……&rdo;幸而這時候譚如意手機響了起來，她趕忙抓過手機，起身按了接聽，沈自酌告知她已出了機場，再有半小時就能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