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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如意忙說，&ldo;我明天下班回來順便帶一瓶新的。&rdo;擦完桌子，正要將抹布拿進廚房清洗，忽然頭頂燈光一閃，整個公寓頓時陷入一片黑暗。譚如意正往前走，黑暗中勾到了椅子腿，腳下失去平衡，差點跌倒，忙伸手撐住了。這一下動作太大，便聽見&ldo;啪&rdo;的一聲脆響，腳腕處濺上些許液體，似是放在桌上的玻璃水壺被打翻了。譚如意伸手去掏口袋，發現手機不在身上，沈自酌聲音響起來，&ldo;怎麼了？&rdo;&ldo;沒事，水壺打破了。&rdo;她朝著窗外看了一眼，對面大樓也是一片漆黑。廚房裡水聲停了，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廚房裡亮起了一捧光，沈自酌輕緩的腳步聲朝著自己靠近，譚如意問道，&ldo;沈先生，是停電了嗎？&rdo;無邊的靜默，譚如意正要再問，沈自酌已到了跟前。緊接著，毫無防備，沈自酌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心臟被人掐住似的一緊，譚如意呼吸一滯，本能地掙了掙，卻讓沈自酌攥得更加用力，&ldo;別動。&rdo;沈自酌手掌有些涼，還帶著點溼意。譚如意覺得此刻他正攥著的，分明就是自己忘了跳動的心臟。沈自酌將手機的手電筒開啟，照著譚如意的腳邊，拉著她越過濺了一地的玻璃碎片，離開餐廳。沈自酌看著她腳下，&ldo;踩沒踩到？&rdo;譚如意急忙搖頭，&ldo;沒有，再說穿著拖鞋……&rdo;她聲音漸低，耳根脖頸發燒一般的熱起來。沈自酌還牽著她，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譚如意心跳得彷彿一匹不安分的野馬，正要掙斷韁繩從胸腔裡奔逃而出……她已經過了那個想要掙脫的階段，有些放縱地讓自己感受此刻這種滿漲的心悸。沈自酌一手牽著她，一手給物業打電話，問了一下，說是附近維修下水道挖壞了電線杆，整片小區都停電了，正在搶修，半個小時以後就會來電。沈自酌收了線，也一併鬆開了她的手，看著她說，&ldo;坐一會兒吧。&rdo;譚如意低垂著頭，睫毛輕顫，連帶著聲音也抖得好似斷了線，&ldo;……好。&rdo;明亮的一捧白光照著她的臉頰，顯出幾分玉似的質感。沈自酌略微一怔，意識到自己這是第一次沒被她的穿著吸引目光，而是注意到了她的長相。五官小巧，並未有特別出彩的地方，但拼湊在一起，卻有種恰到好處的和諧。他記得唐舒顏曾說他是典型的理科生審美，看任何東西先看是否能夠呈現出整體美感。他便又想到譚如意那件茄子紫的開衫，事實上譚如意的多數衣服都和那件開衫一樣，板型普通色彩庸俗。他並非以貌取人的人，卻也每每被她的衣服驚得重新整理認知。如今仔細看過譚如意的五官了，更有種璞玉蒙塵的感慨。譚如意已去沙發上坐好，沈自酌回過神，跟了過去。氣氛顯出幾分無所適從的尷尬，兩人似乎都想要打破這氛圍，卻同時開口撞在了一起，讓尷尬成倍地擴張。一時又陷入沉默。沈自酌是不善於找話題，譚如意則是陷在了方才那意義匱乏的牽手之中，胡思亂想同自我唾棄相互攻訐，腦海中一時亂得如一鍋煮沸的粥。沈自酌關了手機的電筒，黑暗再一次籠罩下來。看不見沈自酌的臉，譚如意呼吸順暢了些，聲線也穩定起來，&ldo;小時候經常停電，住在農村，用電量稍大了點就會跳閘，那時候也沒空氣開關的，經常要換保險絲。&rdo;沈自酌問，&ldo;你換？&rdo;&ldo;我換。要搭這麼高的梯子，&rdo;她在黑暗中比了比，想起沈自酌看不到，又收回手，&ldo;譚吉會在底下幫我掌著梯子。&rdo;&ldo;你爸呢？&rdo;&ldo;他喝得醉醺醺的，誰敢讓他上去。&rdo;靜了一會兒，沈自酌問，&ldo;還會別的嗎，除了換保險絲。&rdo;&ldo;會的多啦，只是現在已經沒機會展示了。比如抓泥鰍，cha秧，捉螃蟹，捕蟬，養蠶，熬苕糖……&rdo;她如數家珍，轉念又想，自己說的這些好像離沈自酌的世界都太遙遠了，便笑了笑，聲音低下去，&ldo;也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本事，鄉下的孩子都會。&rdo;&ldo;苕糖是什麼？&rdo;&ldo;紅薯熬的糖，過程挺複雜的，我也只跟著熬過一回。那時候沒什麼零嘴，苕糖釅釅稠稠的，蘸米糕或者餈粑都特別好吃。&rdo;她想到自己也是十多年沒吃過了，心裡平生一股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