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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喜歡這兒的環境嗎?&rdo;前方的車開始蠕動。凌瀚輕輕說:&ldo;怎會不喜歡,像個夢一樣……&rdo;鍾藎控制不住鼻子發酸,&ldo;書房朝著長江,你在裡面寫論文。累的時候,站在陽臺上,吹吹江風,看日出日落,看四季交錯。&rdo;&ldo;春天到了,我們再去安鎮看油菜花。&rdo;淚嘩地一下衝出了眼眶,鍾藎羞澀道:&ldo;別管我,我是因為太開心。&rdo;凌瀚探過身吻鍾藎的雙手。療養院很幽靜,穿著病號服的病人在林蔭下面散步,除了目光呆滯,看上去和常人沒什麼兩樣。專家讓鍾藎在外面坐會,&ldo;等下再告知你具體情況,你若在一邊陪著,他心理壓力劇增。&rdo;鍾藎點頭。樓下牆上掛了許多幅風景畫,鍾藎一幅一幅的欣賞。一位中年男子捧著一箱藥劑從外面進來,汗流得太多,手有些打滑,他不住抬起腿頂箱子。鍾藎上前幫他搭了一把。他道謝,把藥劑送進庫房。他拭著汗,問道:&ldo;你是病人家人?&rdo;鍾藎點頭。男子眼中眼露同情,&ldo;非常辛苦吧!&rdo;&ldo;沒有啊,我覺得很幸福。這兒病人好像不太多。&rdo;男子說道:&ldo;你看到的都是病情較輕的,大部分關在裡面。你要進去看看?&rdo;鍾藎搖搖頭。&ldo;他們個個都像恐怖分子,不知道能幹出什麼可怕的事。家人把他們送到這兒,算了卻了心事。有些人進來就不會再出去。&rdo;鍾藎聽得心慼慼。等候的時間有點長,長得超出了鍾藎最遠的想象。時間一分一秒細砂輪似地打磨著她的神經,把她的耐心磨得像一張紙---是那種用鋼筆輕輕一勾就勾出纖毛來的薄紙。終於,凌瀚從樓上下來,護士領著他去拿藥。鍾藎走進專家辦公室。專家兩手交cha,站在窗邊。&ldo;他的情況非常好,好到我覺得衛醫生誇張了病情。&rdo;鍾藎心中一喜。&ldo;但還有一種情況,聽說過中國有句諺語麼:久病成醫。他是屬於清楚自己病情的患者,他有可能已經學會隱藏病情,知道怎麼應付醫生的診斷。反言之,他體內的抗藥效性很強,藥物沒有太多作用,他完全是用意志在與病情對抗。&rdo;專家又說道。&ldo;這是好事還是壞事?&rdo;專家模糊地回道:&ldo;他還是一個病人!&rdo;鍾藎的心又惴惴然,&ldo;那我們能做些什麼?&rdo;&ldo;別給他壓力,好好過日子。&rdo;專家伸手握住鍾藎的手,&ldo;他是我見過的最堅強的病人。&rdo;&ldo;是的,我以他為傲。&rdo;鍾藎唏噓。專家送鍾藎下樓,凌瀚提著藥袋在等他。他的臉像一堵密封的牆,看不出一絲裂fèng,既沒有悲也沒有喜,更沒有激動和焦慮,有的是一種平和。像靜水,像冷鐵。沒有一絲氣息!凌瀚走過來牽她的手,掌心相貼,他感覺到了鍾藎手心的汗。手指在鍾藎的掌心劃了一個圓圈。兩人相視而笑。&ldo;哦,他們到了。&rdo;專家急步下臺階,木槿花盛開的路邊停了兩輛車。一輛是載人的小型中巴,一輛是載貨的大貨車。工人們頂著西斜的陽光卸貨,汗水像蟲子樣爬滿了臉。似乎是哪家搬家公司,有大櫥小櫃,沙發茶几,最多的還是書,一箱又一箱。大巴車的車門開了,腆著肚子下來的男人,鍾藎眯著眼,認出是遠方公司的吳總。她的心縮成一個軟綿的球,浮到了她的喉嚨口。專家慡朗溫和的寒暄聲中,戚博遠最後從車裡下來了。除了景物換了季節換了地點,人略顯消瘦,這個戚博遠與在杭城初見戚博遠的影像幾乎重新疊。斯文淵博,風度儒雅。幾個月的牢獄生涯,彷彿洗滌了他一路的風塵,他的人生更加光華。他的心比別人多了個過濾器,適時地過濾掉一些回憶的渣滓,只留下他願意回味的人和事物。鍾藎不禁感嘆:其實精神病患者也有比正常人幸運的一面。她扭頭看凌瀚,牆壁裂開了一條fèng,她看見了他的笑容。她從沒見過他這樣笑過,從心底泛出來的,由衷的,欣慰的。&ldo;遠方公司考慮很周到,這兒確實是適合他居住的地方。&rdo;凌瀚說道。鍾藎正要接話,戚博遠看到她了。如久別重逢的故人,他激動地向她張開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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