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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狠狠說著：&ldo;你等著，青青，我會教你連死都離不開。&rdo;衡逸大步走出去，那沉重的腳步聲，漸漸被這磅礴大雨消弭殆盡。青青站在風口，恍恍然，輕聲說：&ldo;我不想害你。&rdo;青青眼前浮現著衡逸臨走時通紅的眼和充盈的淚。她想，她是當真傷了他的心。青青的心口痛起來，不可抑止的疼痛，幾乎要將她吞沒。裂帛裂帛【桃之夭夭，誰忍問，不堪言】韶華如駛。青青數著日子，十月初九，便是她大婚之日。一葉落，已足知天下秋。青青撣去落在肩上的銀杏葉，對出來引人的季嬤嬤略略笑了笑，便提裙跨過門檻，往屋內去。鼎爐裡仍嫋嫋升出瑞腦香，絲絲縷縷，婀娜嫵媚，纏過鼻尖，襲上一陣陣迷離沉香。腳步聲吸入厚重地毯，一層一層帳幕穿過，內裡點著一盞昏黃宮燈，逍遙椅上躺著華裳刺目的雍容婦人，青青承襲著那一襲細緻眉眼，水磨皮囊，華如桃李。青青曲膝行禮，試探著喚一聲：&ldo;母后。&rdo;陳皇后這才睜眼，由得尋綠、尋雲兩個丫鬟將她扶起，待到她半坐起身子，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才將青青喚到跟前來，摸了摸她的下頜說：&ldo;哀家瞧著，這些日子怎地又瘦了些？這新媳婦兒要圓潤些才顯福相。&rdo;尋綠搬了小圓凳，青青便順勢坐下，陳皇后說的話也不甚在意，只微微頷首，垂目不語。季嬤嬤連忙打趣道：&ldo;莫不是念著新駙馬，吃不下睡不著？&rdo;青青冷笑：&ldo;嬤嬤費心了。&rdo;陳皇后道：&ldo;好了，你們都下去吧，留我們母女說幾句體己話。&rdo;待宮娥散去，屋內便只餘下尷尬的沉默。青青早已習慣這樣莫名的對峙，一對母女，彷彿生死相對的仇人，暗自角力，寸步不讓。只是這一番，青青沒料到，母親會低頭。最愛的人，總是輸家。這定律，無論愛情親情，都是真理。她握著青青的手，兩人的手都涼的徹骨，她們都是冷情女子，靠理智營生，靠算計過活。她突然攥緊了青青的手，沉聲道：&ldo;這門婚事，你可有什麼委屈？&rdo;青青笑了笑，搖頭道：&ldo;既是我自己選的，又何來什麼委屈？&rdo;陳皇后嘆了口氣，頓了頓，方才說道：&ldo;你這孩子，也就是瞧著聰明，內裡軸得很。左安仁是什麼樣的人品，哀家清楚得很。要真做了左家的媳婦兒，還不知要鬧出什麼事情。&rdo;青青道：&ldo;我這樣的身份，誰又敢真的欺我？&rdo;陳皇后道：&ldo;就是你這樣的身份，誰又能真心對你好？&rdo;青青心頭一暖，&ldo;我又何曾稀罕他們的好？&rdo;陳皇后道：&ldo;是了，你就是這樣的性子，事事都自個撐著，到頭來受苦的還是你自己。&rdo;未待青青開口，陳皇后便又說：&ldo;前日裡哀家就跟左丞相挑明瞭，你嫁到左家那是給了他們天大的臉面，到時，他們左家上上下下若是讓你受了一絲一毫的委屈，就算是左家老夫人，哀家也決不輕饒。&rdo;青青笑，另一隻手也覆上她手背，&ldo;左家人倒是最識時務的。&rdo;陳皇后亦展顏，片刻又道：&ldo;青青，你須記住，千萬不要將男人放在心裡。男人，負情是他們的名，薄倖是他們的字，喜新厭舊、貪聲逐色便是他們的號。勿學冷宮裡的淺陋女子，一心一意全然系在男人身上，最後瘋的瘋傻的傻，那男人卻不知在何處逍遙。只恨女子由來心眼淺，平白便點綴了眾生，抬舉了男人。&rdo;&ldo;青青，哀家說的話，你可能明白幾分？&rdo;青青點頭微笑，&ldo;謝母后教誨。&rdo;陳皇后適才擺擺手，疲倦道：&ldo;你下去吧，哀家也乏了。&rdo;青青行禮告辭，走出坤寧宮時瞧見院子裡一片蕭索，卻掩不住唇角淺笑，狡黠靈慧，映著初秋慘淡光景，又是別樣風光。本以為一切就如此了了，她走過的歲月，她即將到來的生命，都平靜無瀾。卻不知人總愛書寫一個&ldo;但&rdo;自，再接一個&ldo;突然&rdo;，便是翻天覆地的變幻，乾坤倒轉，滄海橫流，只是此刻，她仍無知無覺，混沌惘然。十月初七，看似平凡的日子，即將死死刻進青青的生命裡，永不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