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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涼夜看著他的背影，眼底湧起一股絕望的悲哀‐‐這是一個稍縱即逝的，絕好的機會，此後也絕不會再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但是，她只能靜靜地站著，緊緊握住掌心的劍。她不敢！她害怕！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麼，明明觸手可得的‐‐她不由自主地盯住他的後頸。這時，他忽然道：&ldo;過來，到這兒來！&rdo;杜涼夜應聲緩步上前，來至廊外，只見天邊殘陽如血，以會春樓為中心的西城區附近人頭攢動，黑壓壓一大片，連同那些鱗次櫛比的房屋盡悉被紅光所籠，團團彤霞映照得洛河如染，波光瀲灩。頭頂上的天空卻出奇的清朗，連一絲雲彩也沒有，潔淨得彷彿被清水洗過。她心裡生出一絲詭異的感覺。&ldo;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要調你來洛陽了嗎？&rdo;&ldo;知道了。&rdo;&ldo;你知道該怎麼做？&rdo;&ldo;知道。&rdo;他不喜歡別人猶豫不決，故而她語音清堅地回答他。&ldo;你甘心？&rdo;杜涼夜沉默一下，方才道：&ldo;您曾經教過我，這世上，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我，我確實不甘心，但是，我沒有辦法。&rdo;他點點頭，道：&ldo;這是實話。&rdo;杜涼夜忽然覺得無限委屈，前所未有的，空前絕後的絕望與不甘，滾燙熱淚轟然如傾，啪噠啪噠滴落在地磚上，格外得響。他終於轉過身來，無限憐憫地看住她。他有一張歷經風霜但依然不失英俊的容顏，即便是微笑著，也會給人一種冷蕭剛毅的感覺，好似一柄鋒銳絕倫，精剛無儔的寶劍，縱然懸在壁上，仍不免夜夜自嘯龍吟。&ldo;夜兒，你不要哭，我知道你痛，可是我也沒有辦法……&rdo;他的聲音忽然滿是苦澀，鷹凖般銳利的眼睛裡有一種無法言說的複雜神情。&ldo;有時候，人生就是這樣的無奈，不是欠缺點兒運氣，就是欠缺點別的什麼，有一樣東西，你離它只有一步之遙，看起來觸手可及，但你就是得不到……你能有什麼辦法？&rdo;他的語音裡有形容不出的寂寥、無奈和痛苦。杜涼夜止住了眼淚。她知道，他所說的那樣東西代表著什麼。它代表著這個國家的最高統治地位。他南征北戰多年，歷盡千辛萬苦，一手打下的這片江山，卻拱手讓於他人。他離帝位只有一步之遙，卻只能在旁邊眼睜睜的看著‐‐這本該是屬於自己的東西！她得不到慕容秋水，與他得不到帝位。這兩件事在某種程度上並沒有區別，都是一種求而不得的痛苦。所不同的是，他的痛苦更深切，也更悲悵。（下）太陽徹底地沉落下去，月亮星辰還沒有升起來。於是，在這晝夜交替的fèng隙裡，洛陽城用譁然盛放的萬家燈火，重新將這一片深邃的夜空點亮，使它具有一種特別的，異於白日的妖媚。晚飯就在西廊下襬了一方小小桌子，菜式也很簡單，卻不失精緻。螃蟹是絕對少不了，為了應景，還特意搬了若干品種的菊花上來，匠心獨具的擺成各種繁複優美的花式，以供他們欣賞。哦不，是供他。至於她嘛，雖然在功能效用方面要大一些，但實際上，跟這些被搬來搬去的菊花並無不同。像是感應到她的想法，他忽然道：&ldo;今晚這些菊花都是為你準備的。&rdo;這確實是意料之外。她略微有些吃驚地抬起頭，正迎上他的灼灼目光，遂即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連忙低下頭去，冰雪兩頰升起一抹嫣紅，微微發起燙來。他輕笑一聲：&ldo;吃飯了！&rdo;說著率先坐下來，伸手就提起一隻肥碩的大螃蟹，忽然瞥見她仍然在旁邊恭恭敬敬地站在，這般拘束謹慎，拘泥禮數，實在不像她往日的作風，不由得蹙眉道：&ldo;你今天是怎麼了？&rdo;杜涼夜一愣：&ldo;沒有啊。&rdo;&ldo;真的？&rdo;&ldo;哦，早上有點兒發燒，現在好了。&rdo;他心裡訝然於這個回答，有些哭笑不得，卻絲毫不外露一點兒，只是定定看住她，隔了一會兒，臉上終於帶出點笑影來，沒好氣地說：&ldo;我是叫你坐下來吃飯，平日那股機靈勁都哪裡去了？&rdo;杜涼夜訕訕的在他對面坐下來，卻如坐針氈。&ldo;你在害怕什麼？&rdo;&ldo;沒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