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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隔日醒來時，雪已經停了。無雙躺在窗下的軟椅裡，身上蓋著厚厚的錦緞棉被，只露一張臉。雪後初晴，明媚的紅霞透窗照在他的臉上，一張臉蛋潔白勝雪，美到令人擔憂，生怕這美不是真的，隨時會消融不見。杜涼夜起身走過去，看見他一雙不斷顫動的睫毛。他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手：&ldo;還是沒訊息麼？&rdo;杜涼夜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ldo;那日在澠池，我應該阻止他‐‐&rdo;&ldo;你阻止不了他。我原本以為只要殺了曲瀾，沒人再逼迫著他，他就自由了。後來我才知道，曲瀾死了，他更加沒有退路……&rdo;&ldo;是我的錯，我殺了曲老爺子。&rdo;&ldo;是麼？那我應該謝謝你，他若不死，我就不能坐在這兒跟你說話了。&rdo;杜涼夜淡淡的笑道。無雙沉默不語，似有愧色。杜涼夜冷冷一笑，道：&ldo;得了吧。你要是有良心，母豬都能上樹了。&rdo;&ldo;我真這麼壞嗎？&rdo;&ldo;比這更壞！&rdo;沉默一下，他忽然嘆道：&ldo;也許吧。可我就是不想看見你們在一起。我只要一想起你們兩個在一起，就會很難過，很生氣。&rdo;&ldo;哦，敢情你是暗戀慕容秋水啊？&rdo;無雙神色丕變，飛快看了她一眼，眸中似有刀光閃過，少頃，方道：&ldo;有一件事，說起來有些丟臉，但我一直不能釋懷……&rdo;他竟然真的微微紅了臉皮。杜涼夜像看見稀罕物，笑道：&ldo;這世上竟然還能有令你覺得丟臉的事？&rdo;無雙毫不理會她的嘲諷，一口氣道：&ldo;五年前的一個冬天，深夜，大雪，我們三個喝醉了一起去白馬寺賞梅。我不知怎麼的睡著了，醒來沒有看見你們倆……&rdo;這一下輪到杜涼夜紅了臉皮。無雙也不看她，將視線投向窗外的碧藍天空，繼續道：&ldo;我當時很害怕，又擔心你們出事，在白馬寺裡裡外外找了兩圈，沒有找到你們，回到家立刻就吩咐人繼續去找，只差沒把洛陽城翻過來，硬是沒找著你們。直到下午你們倆才出現，安然無恙。你們有沒有想過我當時是什麼感受？&rdo;&ldo;就為這事？&rdo;&ldo;你這是什麼口氣？&rdo;他倏忽瞪大眼，受ru般地叫起來：&ldo;為這事我鬱悶了整整兩年。&rdo;&ldo;至於嘛？&rdo;&ldo;你們怎麼能把一個孩子丟在荒郊野外，自己跑去尋歡作樂？你難道認為我不會害怕？&rdo;&ldo;孩子？你都十五歲了。&rdo;杜涼夜為自己聽到的感到驚訝，道：&ldo;而且你武藝高強，還是天下無雙閣的閣主，誰能把你怎麼樣？&rdo;&ldo;所以你們就很放心？&rdo;他一聲冷笑，咬牙道：&ldo;你們倆的武藝也不弱啊，年紀也不小了，我還不是一樣很擔心你們，派人到處去找你們？&rdo;杜涼夜垂下眼臉，不說話了。無雙的情緒忽然變得激動，一迭聲叫道：&ldo;我一直以為我們三個人是一起的，可你們卻想甩掉我，別否認！那晚之後，你們就千方百計的想要甩掉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怎麼能這麼做？你知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傷心？明明是我先認識你的，你為什麼偏偏跟他要好？我待你那麼好，可是你呢？你一直欺騙我，沒說過一句真話，是你先沒良心的……&rdo;他睜圓烏眸望著她，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漸漸聚集了淚水，隨時要溢位來的樣子，但他極力忍著，漲紅一張雪白臉兒面，看起來委屈極了，也可憐極了。但事實是，江湖上再找不出比他更強大的人了。杜涼夜完全相信，這一回他的眼淚是發自真心的，心裡頭也早已經軟了一大半，但偏偏又覺得他眸轉瀅光，宛如出水荷花般的容顏十分美麗，不由得想多看一會兒。無雙話一出口，心裡就有些後悔了，暗暗盼她說幾句中聽的軟話，自己好乘機下臺，誰知她兩眼直勾勾地盯看著自己，紅唇半啟，貝齒微露，卻半天也不見吐出一個字，頓時惱羞成怒，一把甩開她的手，翻身面朝窗戶，重重地合上雙眼。杜涼夜探頭看過去，只見他鼻樑秀挺，一雙睫毛被淚水潤溼，越發顯得濃密漂亮，看得她的心都碎了，忽然意識到自己當年確實挺過分的，他們一味的追求私人空間，不曾顧及到無雙的感受，明知他生性好動貪玩，卻還經常撇下他獨自一人，使他有向隅之感。說起來，他彼時也只得十五歲，且又是平日被眾人在掌心裡捧慣的主，何曾受過這種冷遇？也難怪他要耿耿於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