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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不能視，耳不能聽，只聽外面頗為吵雜，想起那女子說連夜進京，大概是正在準備‐‐那十幾二十箱的東西，怕不得要好幾輛馬車。倘若把他也裝上車帶進京師，那真是生不如死，反賊楚天遙的人，焉能有火路可走？真是越想越怕，恍若迴光返照一樣，不禁想起了往日那些依紅偎綠眠花宿柳的快活日子，軟玉溫香抱滿懷，金盞銅杯不離口。心裡只記得月下柳梢，胸中只懷著明月小橋……他腦袋昏沉地胡思亂想，頗有點意亂情迷的味道，鼻端隱約聞見一縷淡淡的清香，然後就聽見一個天籟般的嗓音笑道：&ldo;恭喜風姑娘。&rdo;他聽見這個聲音，整個人一激靈，徹底清醒了過來。風淨漓道：&ldo;這還要多謝林小姐，若非你的藏寶圖，又何來寶藏呢？這件事情我會詳細稟告給太子殿下，到時給御馳山莊……&rdo;&ldo;風姑娘的美意我心領了。&rdo;林晚詞打斷她：&ldo;本莊弟子身在江湖，一向自由散漫慣了。不喜歡約束羈絆，這件事情在殿下面前還是絕口不提的好。&rdo;風淨漓笑了起來，道：&ldo;那我這筆寶藏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rdo;林晚詞也笑了，&ldo;風姑娘怎麼忘了，不是還有一個容疏狂嗎？&rdo;&ldo;容疏狂是楚天遙的夫人，她怎麼會把寶藏讓給我呢？&rdo;&ldo;自然是你殺了她，得到藏寶圖，然後按圖索驥尋來的。&rdo;靜默片刻，兩人同時笑了起來，給人一種心照不宣的感覺。杜杜鳥猛地又是一個激靈，腦子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風淨漓忽然道：&ldo;林小姐，有一件事我好奇死了，若不說出來，只怕會寢食難安……&rdo;林晚詞笑道：&ldo;風姑娘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一定要置容疏狂於死地？&rdo;&ldo;林小姐如此執著此事，必然有很充分的理由？&rdo;林晚詞先是靜默，繼而苦笑一聲，道：&ldo;這是家母的遺命，其中的具體原因，我也不知道。&rdo;風淨漓不言語了。室內靜謐。一會兒，有人來報說，一切均已備齊人馬整裝待發。風淨漓道：&ldo;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我要連夜出發，就不送林小姐了。&rdo;林晚詞微笑道：&ldo;風姑娘一路保重。&rdo;29 （2）林晚詞從裡面出來，只見後門處早已經備好了一頂軟轎。她坐進轎子，闔上美麗的雙眼，靜默了良久，唇邊漸漸浮起一絲笑意。轎伕專揀小巷子走，拐彎抹角的進一座宅子的後院。林晚詞從轎子裡出來，立刻便有人迎了上來，扶湖北房裡，婢女打來一盆熱水，在水中泡了一包綠色粉末，然後將木盆放在她的腳下，一一躬身退了出去。她慢慢褪下鞋子，將腳上的白色裹布一層層解開，露出一雙潔白而怪異的腳。你絕相信不到這是怎麼樣的一雙腳，你更無從相信，竟然有人能用她來走路。這雙腳泡在碧青的熱水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彷彿是海水裡某個叫不出名目的怪物。林晚詞看著自己的腳，慢慢的，美麗地臉忽然一陣抽搐，全身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她的聲音不復往日的溫柔，變得尖銳且刺耳：&ldo;楚先生也搞這套偷雞摸狗的把戲嗎？&ldo;抱歉林小姐，來的時候沒有送拜帖。&rdo;豔少面朝紗窗背對著她，站在一片皎潔的月光裡，滿頭銀絲映華生輝，聲音清冷而淡薄。&ldo;林小姐，我很欣賞你的聰明才智，但這不表示你可以一再欺騙我。&rdo;&ldo;楚先生這是什麼話？&rdo;&ldo;那批寶藏現在在何處？&rdo;林晚詞笑了：&ldo;我還以為楚先生會問，容疏狂現在在哪裡呢？&rdo;豔少淡然一笑，道：&ldo;林小姐，我不一個憐香惜玉的人，亦非多情少年，更兼耐心不好。&rdo;林晚詞冷笑道：&ldo;我知道楚先生武功蓋世，但我既然敢這麼做，自然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rdo;豔少回過身來，冷然的目光看住她：&ldo;林小姐不折手段費盡心機要殺疏狂，是我不能理解的，難道就因為她有一雙健康的腳嗎？&rdo;林晚詞嗤笑一笑，不答，低頭撫摸自己的腳，用布把它們細細包起來，神情專注極了，像在做什麼極神聖的事情。豔少看著她，心裡生出一種憐憫之情。這雙腳對於林晚詞這樣一個人來說，確實是一種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