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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劫喊得聲嘶力竭,腦袋都嗡嗡響,季文成愣了一會兒,底氣不足地說:“……你小聲點。”說完這話,他聲音都啞了,低著頭,彷彿一瞬間蒼老。季劫用力呼吸,突然站起身,說:“我出去洗把臉。”在季劫與季文成擦身而過的一瞬間,季文成表情猶豫,微不可聞地說了句季劫我很想你,但聲音太低,兩人誰都沒聽見。季劫用冷水潑自己的臉,等到臉不那麼熱了,就撐手在水池邊,內心仍舊不停地咆哮。儘管在北京的這兩個月,季劫輕鬆自由,受到了管天任一家人細緻入微的照顧。但他想要的不是這些。他很想家。他想回家。剛剛不應該說那些廢話的。季劫這樣想,他應該很大聲很用力地說:我不好,我不好,老子一點都不好!!平心而論,物質上的生活季劫一點沒有吃虧。但精神的空洞匱乏無時無刻不在折磨仍舊年輕的季劫。對於現在的季劫來說,背井離鄉,遠離家人,遠比他曾經面對過的最大挫折更讓人撕心裂肺、刻骨銘心。連帶著,季劫對季文成產生了類似怨恨的情緒,那感覺像是小蛇一樣在身體裡游來游去,帶來一種難以名狀的痠痛。隱藏著,隱藏著,不知什麼時候會爆發。之後的幾天,季文成幾次嘗試與季劫交談,都被季劫躲過去了,他的表情冷漠,如同雕塑一般,總是看著外面發呆。季文成的朋友打趣著說,季劫年紀輕輕,真是沉得住氣,將來一定大有所為。季文成就笑,說,那也要靠朋友們幫忙。我兒子性格不好,日後多多擔待。那人說,你兒子怎麼長得這麼秀氣?是不是像媽媽?季文成道,真叫你猜對了。可不是,季劫跟他媽長得一模一樣,眼睛、鼻子……眾人鬨笑。季劫簡直要煩死了,表面看起來卻淡無波瀾。他看起來安靜內斂,清清瘦瘦,說話不多,面貌驚人。給人留下更為深刻的印象。好不容易熬過這些天,臨走時季劫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往機場走。季文成買好了機票,兩人還是挨在一起的。季劫戴著墨鏡,在座位上躺好,季文成跟他說話他就‘嗯’聲答應,既不刻意無視,也不主動說話。最後季文成無奈地嘆氣,對站在旁邊的空姐說:“請給我一條毯子。”然後讓她幫忙披到季劫身上。季劫坐到北京機場,而季文成還有將近兩個小時的航班,他事務繁忙,無法在北京逗留,在季劫走的時候,季文成對他揮了揮手,但無論他如何鼓起勇氣,都無法對季劫當面喊出類似‘我想你,等你回家’這樣的話。父子倆其實都不擅長跟人溝通感情,而且都吃軟不吃硬,時間長了,難免有隔閡。一下飛機,季劫就在候機室看到了管天任。他存在感不高,默默站在一個角落,但一看見季劫,就立刻揮手示意,季劫想不發現也難。季劫看著他在人群中艱難的穿越,口中焦急地說:“對不起,請讓讓。”明顯是想早一點來到自己身邊。於是不知為何心情愉悅,季劫悄悄勾起嘴角,快走兩步,到管天任身邊。管天任眼神明亮,看著季劫,說:“你回來啦。”季劫終於忍不住笑了,他說:“嗯。”在管天任的印象中,似乎從來沒見過季劫這樣毫無防備、滿心歡喜的笑容,心臟‘咚’的一聲,好像被誰用力捶了一下,讓管天任呼吸一滯。然後管天任伸手摸季劫的臉。季劫戴著一副rayban墨鏡,看起來有些陌生,管天任想幫他摘下來,季劫微微向後仰,躲了過去。“別弄,”季劫這樣說,“回去再說。”管天任有些驚訝,因為季劫從來都不愛戴裝飾品,身上、臉上永遠乾乾淨淨,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戴這種跟他氣質特徵不太相符的墨鏡。季劫看他表情踟躕,一邊拉著他大步向外走,一邊言簡意賅地說:“這是我爸給我買的。”管天任點點頭,正在猶豫要不要誇讚他們父子倆感情好時,就聽季劫繼續說:“那小島上紫外線太強,不戴太陽鏡不行。但是戴了之後就被曬出鏡框痕了,操,這段時間摘不下去這破鏡子了。”管天任透過墨鏡向裡看,倒是沒看出什麼來,他默默跟在季劫身後,說:“嗯,是黑了。”季劫白了他一眼,聽出他口氣中的思念與喜悅,沒吭聲,過了一會兒才問:“我不在,你有好好跑步嗎?”管天任點點頭:“我已經可以堅持跑三十分鐘了。”“那行,明天跟我一起跑試試。”“啊……我跑得沒有你快。”“我等你啊。”走出機場,與熱帶完全不同的、冰冷而乾燥的風迎面吹來。季劫微微眯起眼睛,心想,我回來了。十月是北京氣候的一個分水嶺,過了這段時間,氣候明顯冷下來,白天最高溫度可能也就十幾度,已經無限接近冬天了。回來的那天晚上,管天任的父母為了迎接季劫,準備了一大桌子菜,全都是管天任記在本子上季劫愛吃的食物。雖然季劫的消費全部由季文成承擔,但管姓一家節約慣了,不會買那些太過奢侈的食品。幸好季劫吃飯挑剔,只是挑味道,不挑價格,貴比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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