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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雁含淚擦拭了血跡,輕柔著撒著藥粉。管平波滿臉陰鬱,她昨夜醒來,強撐著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竇家方得全面訊息。今日迎接官員,管平波半夢半醒之間知道了孔彰的來歷,亦知竇家算揭過一頁了。本是好事,竇家卻太過!她不信孔彰那等位高權重之人會點名見她,固然煩孔彰沒事四處亂竄,卻更惱竇宏朗溜鬚拍馬!她一個小老婆,跪迎的資格都沒有。管平波攥了攥拳頭,居然拿她個病人當搭話的彩頭。她到底為甚而病的?竇宏朗你欺人太甚!房門關上,想來一群老爺也不會跑到偏房來逛。陸觀頤從帳子中出來,幫著雪雁扶管平波躺下。卻見後背的紗布不停滲血,登時怒火從燒!管平波失血過多加高燒無力,全沒了平日的厲害。這幫僕婦就敢不顧她的死活,強行拖出去朝上官賣好!陸觀頤死死咬著牙,才忍住出去破口大罵的衝動。好一個可意兒的老倌,好一個慈眉善目的大婦,我呸!管平波那般能幹,你們都不拿她當人看,我倒要看看你們這幫殺才,能有甚好下場!管平波閉著眼調節著呼吸,形勢比人強,她還得接著忍。她與竇家,不過是互相利用,何曾有過半絲真情。但也不必憎恨,橫豎她也是演戲,不過演技比竇家人好些罷了。溫暖香柔的被子包裹中,管平波的身體卻記著這兩日遭受的刺骨寒意。她不由想起在劉家坳的日子,飢寒交迫的苦難在心中揮之不去。人命如同螻蟻,憑她如何滿腹才學,到頭來也就值個十幾兩賣去行院的價值。是沒有兄弟之故麼?不是!看過天高雲闊的管平波豈能膚淺至此?在劉家坳,最多的並非男盜女娼,而是麻木。眼神空洞,沒有表情的麻木。機械的尋覓著一切可食之物,七情六慾在飢餓面前消失的無影無蹤。管平波穿到古代才知道,魯迅筆下的阿q覓食,是怎樣的沉重與絕望。覓食,只有野獸才是覓食。極端匱乏的物資,會讓高等文明退回至叢林法則。任何禮義廉恥、孝悌忠信皆化作了浮雲。所以管家能輕易把她逼向絕路;有必要的時候,竇家亦會輕易把她犧牲。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管平波心中俯視著竇家眾人,她能輕易的在竇家站穩腳,能借著這個跳板,躍上更高的舞臺。甚至可以成為竇家的主宰,跟他們一樣捏住別人的小命。但她不想。來自文明社會的管平波太明白上進與掠奪的區別。她並不善良,更不正直,只是有些底線不可逾越。她不喜儒家虛偽的規則,卻認同世界必須有規則。一個合理的規則,可以保大多數人安康,而不是入目皆為看不見明天的絕望。碌碌凡塵,沒有幾個能做到逆境之中依舊保持著高貴的品德。善道善人,惡道惡人,並非純粹哄人的話。至少她的御下之術裡,絕不可能有一條只為一個微不足道的討好而枉顧人命的原則。 加重竇家豪富,做的出百般花樣的下酒菜。頭一個扎眼的就是洞庭特產銀魚雞蛋湯, 便是孔彰從不沉溺美食, 也多吃了兩筷子, 把李恩會看的嘖嘖稱奇。換了阿速衛的土話道:“難得你喜歡,不若找幾個大水缸養上些許,帶回去與太太嚐鮮。阿博同阿嫻兩個也可吃得。”孔彰原不想理他, 待聽見帶回去給母親與孩子吃, 又有些動心。李恩會見狀笑問:“竇大人, 我從未見過此魚, 不知可養麼?”竇宏朗笑道:“不瞞將軍說, 鮮魚得四五月才有,旁的時候多是乾貨, 遠不如時鮮。常言道物離鄉貴, 咱們洞庭人家, 銀魚乾倒不怎麼值錢。既將軍看的上,下官立刻使人備上。待開了春有了新鮮的, 再打發人往京中送去。”鮮銀魚本就是貢品, 自有人討好孔尚書,只孔彰久居邊疆, 去歲又一直慪氣, 不曾在家吃著,遂今日才吃了個新鮮。洪讓還當是李恩會稀奇,不願竇家越過自己搭上了上頭,忙道:“年年我都要採買些送上京孝敬長輩的, 一事不煩二主,我一併送了吧,還便利些。”竇向東不動聲色,由著次子與人周旋。都是當官的人,他不說話,旁人也不理他。礙著孔彰在,竇家不好使美婢伺候,省的跟駙馬有牽扯,反得罪了上頭。一行人頗覺無聊,只拿朝中閒話來講。竇宏朗勉力跟幾句,文官們當他們土財主,更不理論他們是否說話。不過在心中暗暗給竇家下了個不會拍馬的考評也就完了。文武不相籌,偏今日的主賓是個武將,把文官們卡的好不難受。胡吃海喝一番,沒了趣兒,便紛紛告辭。竇宏朗又打疊了幾份禮物,忙不迭的相送。竇向東年老,送到碼頭,見大船靠到對岸,立刻掉頭往二房而去!竇向東憋了大半日的氣,一個兩個兒子不爭氣,他惱的頭皮都要炸了!想著本就在鬼門關打轉的管平波今日平白的遭了一回罪,就恨不能打死老二兩口子!遊擊算個屁!他要見也是去房裡瞧病人,憑什麼叫他兒媳跪在院中。那是一般的兒媳麼?病死了哪個賠的起!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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