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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過世多年,父親再娶,兒女成雙。弟子在家中形如芥草,素無牽掛。前些日子,身逢突變,難以排遣,夜不能寐,生念危萎……方丈若不收留,弟子竟不知世間還有何去處……”孟侜眼中含悲,眼角綴淚,十足的無父無母遭人欺辱的小可憐樣。方丈看了他一會兒,似是被他說動。孟侜不急不躁,全程演技線上,絲毫不露破綻,並且主動地把頭髮解開。十分有誠意。“阿彌陀佛,孟施主塵緣未了。”方丈目光投在外面的林蔭,手裡的佛珠慢悠悠轉了三圈,緩緩開口。孟侜一懵,這麼半天,你就說這個?“弟子不解,請方丈指點。”孟侜真誠發問,我一未娶妻,二無訂婚,塵緣未了個什麼?“佛曰,不可說,不可說。”方丈眼神慈悲,透著一絲絲送客的意味。“既如此,弟子還有一事,請方丈如實告知。”“施主請說。”“出家人不打誑語,然而,侜,欺誑也,方丈以此取名,是為何意?”方丈搖頭:“不可說。”敢不敢換一句?孟侜就不信方丈能比他還有耐心,最近身子不頂用,跪久了有點酸,他乾脆盤腿坐在蒲團之上,大有拉著方丈好好論佛的架勢。旁邊的小沙彌端著托盤,上面放著剃刀,說明方丈未見到人之前,是打算為他剃度的。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就因為姜瑤?可是姜瑤已經死了。大雄寶殿外。楚淮引問季煬:“你說,他那句‘身逢突變,難以排遣’,是指什麼?”季煬小心翼翼地觀察主子的神色,面沉如水,風雨欲來,他今天就不應該多事跟著主子來祭悼元后!他顧左右而言他:“可能發生了什麼主子不知道的事情?”“若是這樣,影九為何不來報告?”大意了。季煬安慰他:“反正肯定不是因為主子,孟大人不是黃花閨女,心裡沒有意中人,事後也沒有不良反應,難道要過個幾天才能轉過彎,覺得被玷汙清白,起了輕生念頭尋死覓活想要出家……”季煬每說一句,楚淮引臉色便黑一分。腳底踩的青磚不堪欺壓,隱隱出現一條裂縫。眼看主子就要發飆,季煬甚至覺得自己站的這塊磚也有點鬆動,他及時閉嘴,問:“那現在怎麼辦?”楚淮引額頭青筋直跳,他第一次見孟侜,他偷樑換柱,代替新娘跟王均陽拜堂,洞房見了外人也老神在在,甚至為了躲避搜查,自己撕開衣服假扮女子呻吟……要說這樣的孟侜會因為一次意外而出家,他是決意不信的。可是眼前的情景,還有第二個解釋嗎?楚淮引覺得自己被孟侜狠狠地扇了一個耳光,顏面掃地。可笑他自作多情,因為他愛吃魚,花園裡養了六年的雪斑就送了出去。結果呢,人家改吃素了!吃素?楚淮引冷笑一聲,吩咐季煬:“去弄兩條烤魚過來。”季煬小聲提醒:“這裡是寺廟。”“在門口等著。”大殿裡。孟侜說得口乾舌燥,方丈不為所動,還命沙彌呈上茶水,待客周到。孟侜大口喝茶,決定換個思路。他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方丈可知,三日前劉德病逝,劉家從貴寺請了高僧做法事,就在兩日之後。”“老衲有所耳聞。”“生者請高僧為亡者超度,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免受地獄煎熬之苦,來世投個好人家。”孟侜繼續,“但方丈可知,劉德一家無惡不作,京城但凡有與其作對者,不論老少,皆以為朝廷徵兵為由,強行拉入劉家校場訓練,欺侮至死。那校場冤魂昭昭,數以千計。紅漆剛落,又添新血,竟是一天比一天鮮豔。”孟侜聲音不高,怕驚擾菩薩,但句句誅心,直截了當。“一小小校場,竟如阿鼻地獄。而今該下地獄之人,方丈卻為其唸咒往生,佛家最講善惡因果,劉德種惡因,無惡果,當如何?那些跪在金剛羅剎像前,面色悽苦的善男信女,又有多少是冤魂家屬?他們的因,又有何人來嘗?”“阿彌陀佛。”方丈轉動檀木手珠,“佛法寬厚,普渡眾生,生前種種,皆是昨日,老衲渡他來世為善,償還因果。”孟侜立馬道:“普渡眾生,那為何不度我?”方丈沉默。“若不渡我,孟侜便是一俗人,俗世之間,講究現世報。”方丈深深看了眼孟侜,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圖,孟侜坦然地與他對視。良久,一聲長嘆。方丈從托盤裡拿了剃刀,問:“施主,當真不後悔?”孟侜摩挲了下長髮,他為了演戲不是沒剃光過,一回生二回熟。他就是真出家了,也是大魏最俊俏的小和尚,夜裡出門能引狐精的那種。狐精不知道有沒有,反正外面的淮王快氣炸了。剛才孟侜和住持低聲說了什麼他沒聽清,一轉眼,居然來真的!“方丈動手吧。”計劃達成第一步,並且剛才與方丈一番談話,想必接下來方丈在必要時會替他行個方便。事情就好辦多了。孟侜微微低頭,閉眼。突然,兩根手指抵住他的下巴,強硬地讓他抬起頭來。誰?!孟侜不虞地瞪過去,一抬頭撞進楚淮引深不可測的漆黑瞳仁裡。“本王不準。”孟侜視線遊動,看見一張鐵青的英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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