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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秦徵的心中突然萌生出一個念頭,某種想法極其強烈地佔據了他所有的心神。青年忽然握緊拳,像是下了什麼決心,驀地掉頭往回跑。陳文君在屋內等得惴惴不安,自打秦徵離開她便一直提心吊膽,朝外忐忑地看了無數次。院門吱呀開啟,來者的身影閃得很快,上前一把拉住她,“跟我走。”陳文君還沒從他平安歸來的喜悅裡回神,便被秦徵的舉動搞得一頭霧水。“要去哪裡?”因為是奴隸,他與生俱來的警惕習慣了狡兔三窟,正如在京城那時一樣,剛至嵩州,秦徵便摸清了附近的環境。眼下,他帶著陳文君七拐八拐走到偏僻巷子的一間舊屋內——是平日以防不時之需準備的。“大小姐。”他將清瘦的女孩兒摁在椅子上,握著她的手鄭重其事地單膝跪下。青年的眉目中透出些嚴肅的意味,使她莫名緊張,“怎麼了?”“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秦徵的眼睛一直看著她,“現在外面很亂,這裡相對安全,但稍顯破舊,只怕得委屈小姐獨自待上一陣。”陳文君微微訝然:“我……我待在此處是沒什麼問題,可你要去哪兒?”他避重就輕地沒有回答,只是深吸了口氣,大著膽子喚她:“文君。”“不管怎麼樣,我會努力讓我們都活下來,這一回,你能信我嗎?”陳文君今年也才十八歲,儘管她短短的人生裡已有過那麼多波折與經歷,但到如今才隱約能感受到青年口中那兩個字的重量。她揪緊衣襬,隨後認真地點頭:“我信你。”秦徵再上街時,滿街亂竄的百姓少了許多,反倒是全副武裝計程車兵整序地往南城門的方向小跑行進,約莫是去支援的。他避開這些人,謹慎地挑了小巷子繞近路。而這時候的嵩州城,權貴們在憂心戰事,普通平民躲於家中,卻有另有一群人,藏在暗處的角落裡,偷偷打量著整個戰局。巷中冷寂,秦徵自小習武,很快便發現身後的跟蹤者,這些人舉止小心,動作窸窸窣窣的,生硬而遲鈍。他正偏頭看了一眼,前面忽而走出幾道高挑人影。秦徵的視線由旁轉至前方,不大的窄巷站著幾個瘦削的年輕人,他們的臉上飽含著常年做苦役的滄桑,衣衫襤褸,形容憔悴,年齡與相貌各不相仿,但唯有手腕上沉重的鐵環是如出一轍的。這些都是當年西北部落戰俘所生下的後代。秦徵帶著遲疑的神色打量來者:“你們……”為首的大男孩邁前一步,嘴唇囁嚅了好久,好似鼓起勇氣似的開口質問:“秦徵。”“你是不是要去投奔季大將軍?”嵩州城裡的大部分奴隸幾乎都知曉他,知曉這個為數不多從龍城戰場上活下來的男人。秦徵平靜地注視著眼前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臉孔,說道:“是。”少年帶著幾分稚氣和認真,近乎緊張的飛快道:“我也要去!帶上我!”他有些意外的微微怔住。“我也是!”身側的青年與男孩們紛紛應聲,他們明明什麼也沒有,但臉上的朝氣和灼灼有神的雙目卻一如晨光般,充滿了希望。秦徵詫異地看著這群人,此時背後細碎的動靜才開始大膽的逼近,一轉身,巷中暗處的奴隸們都走了出來。年長的有三十出頭的壯年小夥,年幼的有十一二的男孩。他們聚集在一起,聚集在這個普通的小巷,每個人的眼中卻堅定又滿含信念。“你們不怕死嗎?”他問。便有人回答:“我們怕死!”那個青年的言語中隱隱有抹悲慼,淚光暗閃,“可就是怕死才要出去。”“我的哥哥死了,爹、娘、妹妹也死了。“我已經無路可走,若不為自己爭取,戰俘在這個時代永遠沒有翻身的那一天,這是唯一的獨木橋!”年輕人無比信任地望向他:“秦徵,你可以平安的從戰場上回來,也一定可以帶著我們一起出去。”說完,一個小男孩用力舉起手臂,“一起出去!”“一起出去!”緊接著越來越多的聲音響起,像是被什麼所感染,話語潮水似的擴散開,年輕的生命在此刻用力的想要綻放他們的光彩。秦徵呆愣地立在原地,他讓一團燃燒的火光包圍了,如此明亮,如此炙熱,四肢百骸所有的隨之沸騰。起初他只是想,季長川既然在此,那麼項桓說不定也會在,他可以憑著這層關係帶上陳文君投入虎豹騎麾下。而如今,數十人將他們的性命交在了自己手上,肩頭的重擔頃刻便壓了下來。視線裡是一雙雙跳蕩著火星的眼睛,秦徵握緊拳,有什麼東西佔據了他的胸前,他喉頭上下滾了滾,最後高高舉起了手。“好!一起出去!”這支隊伍穿過巷口,穿過長街,無數躲在黑暗角落中偷窺的身影陸陸續續跟了上來,開始是零散的三兩人,到後來是幾十人,再然後是幾百。彷彿一道鐵索的囚牢讓人開啟了,涓涓細流彙整合了一條奔湧向前的大河。無所畏懼。項桓領兵在城門下廝殺,身邊不斷的有人倒下,也不斷有人緊隨而上。男人們在四濺的鮮血裡咆哮著策馬揚刀,震天的喊殺聲如雷霆萬鈞。他是第一次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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