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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巫師的話說得真是半點兒挑剔的地方都沒有，木兮陰惻惻地盯著他看了片刻，冷聲道：“老巫師太出其不意了，不嚇到不行。”老巫師眯眼微笑：“蘇姑娘生氣了？”木兮冷哼了一聲，正要說什麼，忽然聽到船的另一邊小史尖叫了起來，木兮循聲望過去一看，只見距離他們最近的一艘船上，幾個粗壯的村民一人一頭撈起了海里的網，而讓小史尖叫的那一幕是——當那張沉重的網被拖起來以後，網滲著血淋淋的血水，約莫二三十隻的嬰靈鯉被網上的刺刀刺得千瘡百孔，無數的小腳沾著血水拼命地掙扎，悽慘刺耳的嬰孩哭泣聲響徹整片大海，當網被收上大船上後，有嬰靈鯉試圖逃跑出網面，其中一個村民惡劣地叫罵著，直接掄起充滿刺刀的棒槌狠狠地朝那些掙扎的嬰靈鯉身上拍打下去，更有的直接用長矛刺穿嬰靈鯉的身體，一開始還掙扎得厲害的嬰靈鯉很快奄奄一息，低低地嗚嗚地叫著……嬰兒的哭泣聲慢慢迴盪著整片血雨腥風的海上……木兮霎那慘白了臉。原來這就是嬰靈鯉……“蘇姑娘頭一回見到這情景，嚇壞了吧。”木兮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淒厲的哭聲轉瞬即逝，一轉頭，老巫師不知哪冒出來的刺刀把他手上的那隻嬰靈鯉刺死了，笑吟吟地看著她。木兮感到毛骨悚然，得用力握緊了拳頭才能在船板上站穩。她甚至問不出“你們聽著這些嬰兒般哭泣著的嬰靈鯉把它們殘忍殺害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家中小兒的殘疾有可能會是報復……”，她覺得血腥染紅了這些村民的眼睛，他們不會聽得明白她說了什麼話。木兮忽然明白阿梅當時為什麼會用那種何等悲慟的眼神看著她了。那麼，這些嬰靈鯉……到底是什麼…… 來，看咱們能不能心有靈犀一回當所有的村民帶著頗豐的收穫滿載而歸，號角再次吹起，村民們扯破了嗓子放聲高歌。這裡是遼闊無邊的海，這裡最是恣肆，沒有人能夠阻止得了他們。粗礦而興奮的歌聲徹底湮沒了嬰靈鯉的哭泣聲，和著狂風大浪，徹底覆沒了所有的血腥。村長的船朝木兮這邊開了過來，當時村長的身上還沾著嬰靈鯉的血，卻熱情十分不停反覆地作著要邀請木兮和小史上他們那一艘船看他的收穫成果，木兮當然看得明白村長的意思了，可那時卻故意滿臉疑惑裝成聽不懂村長的意思，小史也附和著一起裝作聽不懂，但老巫師卻和藹地笑著上前來給他們解釋了一遍：“村長邀請你們到他那一艘船上去。”木兮回頭毫不掩飾地狠狠瞪了老巫師一眼，她算是不加掩飾地攤開了自己對這老傢伙的厭惡。可老巫師彷彿一點都不自知似的，依舊是笑眯眯地看著木兮，而村長那頭也在等著木兮的答覆。木兮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老巫師給村長說：“告訴村長，我還有事要到人間一趟，得先離開了。”老巫師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微微眯了眯眼睛，恍然地噢了一聲，喃喃說道：“蘇姑娘今兒出海是要離開了啊……”木兮冷冷地看著他不說話。老巫師也不著急，帶著老繭的手指輕輕地敲了敲手裡的柺杖，問道：“蘇姑娘還會回來嗎？”木兮真不想用“回來”那兩個字來說，阿梅說得不錯，冥海村果真是活地獄，但玄武令的封印在此地，她即便是再不樂意也還是要回來，木兮淡淡地開口說道：“辦完事我還會回來的。”老巫師點了點頭，這才轉頭過去把木兮的話複述了一遍給村長聽，村長聽了露出了有些失望的表情，但老巫師又說了一聲他們還會回來的話，這才見村長的面色有所緩和。村長又嘰嘰呱呱衝著木兮的方向說了一大串的話，木兮雖然聽不懂但也大概知道村長是在說什麼客套話，便勉強地衝他笑了笑，隨即便讓小史開船了，她則要轉身回畫舫裡頭，忽然餘光一瞥老巫師還賴在船上，不由擰起眉轉頭過去，“老巫師還不走？我們現在可不是回冥海村了。”這時候老巫師卻又眯著老眼再次緩緩地開口說道：“說起來，老夫還不曾到外面走走過，我想著讓蘇姑娘送我一程，回去的時候再一道回來，蘇姑娘看如何？”小史終於忍無可忍說了一句，“你這老頭怎麼這麼臭不要臉啊！”老巫師面不改色地自言自語：“是嗎？蘇姑娘不肯嗎？”小史想直接過來把人趕下船去得了，看著就礙眼，但木兮卻攔住了他，冷哼了一聲道：“無妨，開船吧，到了陸地再放老巫師下船去體驗體驗所謂的凡間便是。”顯然，老巫師打上了這艘船便打的這個主意，又怎麼可能在這時候下船，何況木兮他們還得再回到這個地方一趟，完全沒有必要為此跟老巫師鬧掰了，不就順個路嗎？木兮倒要看看這老傢伙能折騰出什麼事來。然而，後來木兮回想起來，讓老巫師上了她這艘船大概是她這一世做過的最後悔的一件事。如果時間能夠重來，她哪怕不惜徹底跟冥海村的人翻臉，哪怕硬來，也絕不要中了這老巫師的計謀。可惜，沒有如果。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