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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不與官鬥。

這並不是一句空話,而是經過很多“頭鐵”人士,親身驗證過所言非虛的事實。

若非對此深以為然,幾年前的馮文宇也不會傾盡家財,豪賭似地將兒子送去府城一路買成八品武官。

因此,當堂上坐著的梅利堅表現出定要拿捏自己的架勢,站在堂下的馮文宇立馬就服了軟。

別看是個八品武者,別看是什麼東山縣的黑道巨擘,在面對一縣之尊時,他該軟還是得軟。

因為以他過往的見聞來看,那些遇到這種情況還要硬剛的同行,無一例外,墳頭上的草都長出好幾代了。

“縣尊有命,小老無有不從。”

說話的同時,馮文宇很乾脆地一撩衣袍,竟然雙膝磕地俯首跪倒於堂下。

大周不時興跪拜禮。

朝堂上袞袞諸公在面見皇帝時,行禮也只是作揖插手。

而除了祭祀祖先、跪拜父母之外,也只有出奴僕才會向主人行這跪拜之禮。

馮文宇此時的表現,可謂是自輕自賤到了極點,一點也看不出往日東山豪強該有的梟雄之姿。

但是,話也得分兩頭說。

有道是: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不把姿態做足,又怎能輕易取信於人?這道理,在市井江湖打滾多年的馮老爺,那可太熟了。

而且,從某種角度來說,坐在堂上的梅利堅又何嘗不是他的同道之人呢?

此時此刻亦如彼時彼刻。

看著堂下馮文宇,很自然地,梅利堅就想起了在林家那位岳父面前的自己。

忌憚之心有之,暢然之意有之,但是他唯獨沒有的卻是輕視。

何況,一宿沒睡,從半夜就候著正主兒前來,接著又是一番步步緊逼的唇槍舌戰……

費了這麼多心力,梅利堅可不是想要給自己豎立個不死不休的敵人。

“哎呀,馮老爺這是何故?”

自打坐進大堂,梅利堅還是第一遭神色變得“惶恐”。只見他“噌”地就從書案後站起來,疾趨至堂下,伸手便攙住了馮文宇的肩膀。

嗯,沒有扶動。

像他這樣一個普通人,想要拉起一心跪低的八品武者,確是有些痴心妄想了。

不過,梅利堅也並不真的那麼普通,他眼珠一轉對站在大堂裡的三班衙役說道:“你們都先下去吧,我要與苦主馮老爺討論下案情。”

聽到這話,因為自覺看到了一些不該看、聽到一些不該聽的事情,所以都已感覺鞋底有點燙腳了的三班衙役們如蒙大赦,兩三息的工夫就都從跑出了大堂。

“馮兄?”

梅利堅也不再伸手攙扶,而是開口換了一個稱呼。

果然,直到聽到這個親切的稱呼,剛剛還執意跪低的馮家老爺才重新站了起來。

不過,他還是抱拳拱手對著梅利堅:“縣尊,小老剛剛說的依舊作數。若違此誓,天雷地火,共齏之。”

“我懂,我懂。”梅利堅笑著,伸手壓了壓馮文宇的抱拳的兩手。

“此案有些複雜,我需得跟馮兄你仔細推敲一二方可,咱們不如去推事房一敘?”

“但憑您吩咐。還是那句話,郎君有命,小老無有不從的。”

馮文宇也改了個稱呼,將“縣尊”改為“郎君”,這是宗親後輩又或者是奴僕們對家主的一種敬稱。

梅利堅哈哈笑了幾聲,上前為馮文宇引路。而在離開大堂之前,當著後者的面,他就將那張才蓋好官印的仵作簽押,以及馮文宇剛剛遞交的三份賣身契,一齊撕成了碎末。

兩人在推事房內聊了許久,只是聊了些什麼卻無人知曉,因為推事房裡就只有這兩個人。

不過,這天當馮文宇離開縣衙的時候,他是從後門走的。而且,他早晨本來是騎馬來的,可離開的時候卻是坐了輛寬尾廂車。

而馮文宇前腳剛走,縣衙裡就派了差役用板車裝著兩具被弩箭穿胸的屍體,送去了化人場度煉。

當日晚間,東山縣丞匯總一日的具結公文,特別寫了一份內容為“東山富戶馮姓人家遭綠眉細作之害,家僕死者二人,作亂賊人亦失手馮家僕人合擊致死”的文書,以日後供有司查驗。

是夜還有一事發生:東山縣尉背疽突發,病情嚴重,以至於不得不自請卸下縣尉職責。

縣令梅利堅擢其副手、東山三班原捕頭暫時代領了東山縣尉之職。至於官職品級的提升,還需日後上報朝廷,由吏部下發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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