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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嘉捧著手爐,摸了摸,表面微溫:“這奴婢辦事還是很妥當的,也是朕大意了,外頭畢竟冷,該讓你多坐會兒再診脈。”說著,便將手爐遞給薛翃。薛翃道:“多謝帝君。”微微欠身,將手爐接過。只是交接之時,不由仍是碰到了正嘉的手,皇帝的手指細長乾淨,卻好像比手爐還要熱幾分。正嘉的目光從那頃刻相碰的手指上挪開,看向薛翃臉上,卻見女冠子仍是面無表情,好像完全都不曾察覺方才那瞬間的異樣碰觸。薛翃捧著手爐,垂眸定神,半晌道:“多謝帝君厚愛。”將手爐放在旁邊的剔紅小香几上,薛翃道:“貧道請脈。”正嘉一笑,索性把身子往後一靠,雙眸微垂睨著薛翃。薛翃探手搭脈,凝神而聽,卻聽皇帝說道:“你去了鎮撫司,那俞蓮臣如何?”薛翃正定了神,聽他復提起這個,不免又有些氣息紊亂,只得回答:“已經請大夫施針,且下了藥,至於能不能恢復,就看他自己的了。”正嘉慢慢說道:“這俞蓮臣本是必死,遇到了你,是他的造化。”薛翃心中一動,下意識地想打量一眼正嘉此刻的神情。畢竟薛翃極為了解皇帝,此刻隱隱地從這話裡聽出幾分異樣。但皇帝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淡聲又道:“陶真人在忙著佈置羅天大醮的事,你卻忙於懸壺救世,你們這對師兄妹,著實不愧是張天師的嫡傳弟子。”“帝君謬讚了。”正嘉瞧見她的長睫抖了兩下,就像是從來平靜如鏡的水面上起了一絲微風漣漪。皇帝微笑:“河南那邊的河道出事,那些朝臣們,還想勸阻朕停止在內宮做法事,哼,他們懂些什麼,又哪裡知道朕的苦心。”薛翃不言語。正嘉道:“對了,才進宮來議事的朝臣裡,高彥秋是你俗家的祖父,你方才過來可見了他了?”“請皇上再換左手,”薛翃說罷,又平靜地回答道:“請帝君見諒,既然已經出家,就不知什麼祖父、大人了。”正嘉挑眉:“可見張真人對你另眼相看,不是沒有道理的,話總是說的這麼通透。你就是比朕自在,說走就走了,朕卻還得困在這庸庸碌碌的俗世之中,受那些俗事的絆擾。”薛翃道:“皇上乃天上星宿下凡,經歷種種也是歷劫,且皇上有向道之心,便不論是在方內方外,且都算是修行罷了。只要心在,終究會有功德圓滿的一日。”皇帝聽了這兩句,不禁大笑起來:“和玉,朕真是跟你相見恨晚。”他連連點頭,又道:“朕近來常有惘然之意,幸而你跟真人兩位下降,讓朕大有撥雲見日之感啊,你們果然是我大明朝的有力禳助。”薛翃道:“明君有道,天下才會大安,師兄縱然能耐,也不過是個輔弼而已,至於我,便不值一提。”正嘉緩緩坐直身體,又慢慢傾向薛翃,兩隻眼睛深深地凝視著她:“和玉,你很會說話。你怎麼知道朕最想聽得是什麼?”薛翃道:“貧道只是會說實話,想必皇上是愛聽實話的。”正嘉復又仰頭長笑:“好好好。只不過你才不是什麼‘不值一提’,你……”他如有深意地看薛翃一眼,並沒有說下去。不遠處的郝宜看在眼裡,心中嘖嘖稱奇,他伺候了正嘉這幾年,皇帝從沒有像是今日這般暢快大笑,畢竟皇帝是要修道的,便立志要收斂七情六慾,今日,莫非破戒了麼?郝宜正在笑嘻嘻看著,手底下小太監送了龍井竹蓀湯上來,郝宜拿了乾淨的湯匙,舀了一勺在碗裡,自己嚐了口,又過了片刻,才親自接了過來,腳下無聲地送進去。此刻正薛翃已經診完了脈,對皇帝說道:“皇上的頭疼,是否還伴隨著頭至肩發熱的症狀?”“不錯。”正嘉道,“心裡還甚是煩悶。”薛翃說道:“皇上的手陽明經被寒邪所侵,有些受損……皇上最近可受過寒?”正嘉搖頭。郝宜說道:“和玉仙長的說法,跟太醫說的差不多。只是奴婢們伺候皇上甚是盡心,也不見皇上得過什麼寒症。”薛翃蹙眉想了會兒:“那,皇上的坐臥如何?”郝宜道:“坐臥也都有起居記載,一切如常並無不妥呀。”薛翃抬眸看向正嘉,卻恰對上他正凝視自己的眼神,薛翃本能地將目光迅速轉開避免跟他對視,但目光才轉,心中便知道如此行為反而更加欲蓋彌彰。果然,正嘉輕輕笑了聲,瞭然一般:“不礙事,和玉慢慢思量,橫豎朕如今百病全消。”說著回頭,垂著眼皮問:“湯備好了?”郝宜忙道:“主子現在要用,是正好的。”正嘉道:“不是朕用,是給和玉的。她的身子單薄,喝一些滋補的熱湯水自然是好的。”郝宜這才明白。當下忙笑道:“這可是難得的恩典,仙長快謝過皇上賞賜。”薛翃忍不住又看一眼正嘉,卻見他笑的成竹在胸。正郝宜將那銅胎掐絲鶴鹿紋的湯碗蓋開啟,剎那間,香氣撲鼻。這龍井竹蓀,本是最清淡的一道補湯,用竹蓀做主料,魚茸、火腿做輔料,鮮香味美,且又滋補,也很合正嘉的心意,御膳房裡是常備著的,估摸著他要喝了,便早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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