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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翃毫不懷疑,野草之中會有蛇蟲出沒。幸而這不是夏天。江恆跳下地,從那茂盛的野草裡揪了一根狗尾草,又身手敏捷地跳了回來。他揉了揉那無辜的狗尾草,道:“另外,我的確還有話想問你。”薛翃道:“什麼話非要在這裡說?”她想要離開,但是心裡卻又生出另一種相反的情緒,她還想在這宮殿內走一走,看一看。直到寒風裡傳來江恆的聲音:“皇上懷疑仙長你跟俞蓮臣、甚至薛家的關係。”薛翃扭頭。江恆道:“畢竟你一進京就攔下了處斬俞蓮臣,雖然有真人給你撐腰做補,說的那些話也的確合情合理,應和了皇上心中所想,但仙長大概不知道,皇上又是最精明不過的聖主。或許他不會懷疑陶玄玉,但是仙長、你畢竟曾是高家的人。”薛翃的聲音有些低啞:“所以,皇上也叫你查了我?甚至高家?”江恆道:“仙長放心,我查過了,沒有嫌疑。除了……”“除了什麼?”“沒什麼,一個跟你不相干的人。”薛翃不肯錯過:“是誰?”“虞太舒,不過他是兵部的人,之前跟薛將軍有公文往來,亦屬於正常。”啊,是他。薛翃眼前出現那身著大紅官袍,風姿俊朗的人物。江恆不動聲色地靠近了一步:“我覺著奇怪的是,為什麼皇上說,仙長你跟曾經的薛端妃有一種不為人知的關係呢?”薛翃聽了這句,本能地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江恆發現女冠子的臉色在瞬間變白了幾分。江恆問道:“皇上身邊,好像只有鄭谷知道內情,可惜他在南京守皇陵,鞭長莫及,不知仙長能否告訴我你跟曾經的端妃娘娘有何關係?”薛翃抬手揉了揉胸口,輕輕咳嗽了兩聲。江恆一步靠近:“是不是剛才給風嗆著了?還是身上冷?”她仍是穿著一襲黑色薄紗的外衫,裡頭白綢的道袍,臉色如雪。因為內憂外冷,唇瓣的顏色也變得極淺,加之黑白分明的眼眸,整個竟如冰雕雪琢出的人物,江恆甚至懷疑,假如讓她靠近火盆些,和玉仙長便會如冰人似的融化。江恆見她不回答,便又道:“不如我抱著仙長?”薛翃眉峰一蹙,悄然看他一眼,想分清他這是單純的調戲還是別有用心。江恆將雙臂微張,笑道:“至少可以暫時為仙長遮風擋雨。”“這點風雨,我已經習慣了。”薛翃淡淡回答,“先前在龍虎山的時候,出山入山採草藥,時常會遇到雲遮霧橫,陰雨連綿的時候,在山中,甚至連日食不果腹也是有的。指揮使放心,我並不是看起來這樣禁不起風雨。”江恆喉頭動了動:“我也聽說仙長在貴溪大有名聲,據說有許多給仙長妙手治好了的病者,都說您是在世華佗?”“醫人者不能自醫。”薛翃仰頭,望著天邊龍掛:“千形永珍竟還空,映水藏山片復重。”江恆習武出身,在這些詩詞上造詣有限,只知道她大概是在說那天空形狀奇特的雲相,可卻又像是一語雙關。薛翃長吁了聲:“雨小了些,免得給人撞見,咱們去吧。”“其實我帶仙長來此,還有一件事。”薛翃止步,她心中惦記的乃是俞蓮臣一事,可是昨日她多嘴讓江恆保守秘密,今日就給正嘉興師問罪。假如再追問俞蓮臣之事,江恆對她,就不會再是單純的狐疑了。而且也容易在正嘉面前流露痕跡。於是薛翃只是靜靜地看著江恆,聽他說道:“你可知道今日皇上給我的那血書上所寫的是什麼?”薛翃沒想到他所說的是這件事:“聽皇上的意思,是張貴人控訴康妃用手段陷害了她。”“皇上可告訴過你,康妃用的是何等手段?”薛翃搖頭。江恆走近,薛翃本能地想要後退,不料他探臂,手掌抵在她臉頰旁邊的牆壁上,微微低頭俯視。薛翃不安:“江指揮使。”江恆凝視著她細密的長睫,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又或者真的有雨絲落在了上頭,隱隱看著似寶石珠光般的晶瑩。康妃向來深得聖寵,心高氣傲,不料張貴人突然異軍突起。張貴人的家世其實一般,父親不過是個小官而已,但勝在容貌出眾,且性情溫婉,善解人意。原先皇帝十天裡總會有兩天是招幸康妃的,但自打張貴人受寵,皇帝常常兩三個月不臨幸雪臺宮。可是如日中天的張貴人,卻突然間一夜之間,從宮內炙手可熱的紅人,成了被扔在了終康宮的棄妃。而箇中原因卻無人知曉。當然,身為皇帝的近侍心腹,江恆自然是知道的。起因是張貴人犯了一個大忌諱。江恆垂首,在薛翃耳畔低聲說道:“那天皇上招幸張貴人,她竟自作聰明的提了一個食盒,裡頭盛的是什麼,仙長可知?”薛翃自然不知,江恆凝視著她小巧的耳垂,玲瓏如玉,也並無耳洞,寒風中似乎在細微顫抖。江恆低低道:“是烤鹿肉。”薛翃抬手,緊緊地地捂住了嘴。此前,皇帝幾次說自己精神倦怠,張貴人不知從哪裡探聽出的這“秘方”,本是想討好皇帝,沒想到卻正碰在逆鱗之上。正嘉一看到那鹿肉,便把整個食盒提起,狠狠地扔在張貴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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