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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頓住,清潤的眼中,正倒映出她的影。“不知姑娘,可願嫁於小生?”她驚得險些把水潑出來:“公子胡說什麼?”書生直直地看著她,“小生沒有胡說。”“可是,可是公子連奴家姓名都不知道。”書生訝然,輕笑,“姑娘叫什麼?”她失了心智般回道,“阿蓴。”“那麼阿蓴,你可願嫁與我?”他的眼,像四月裡的清泉,三月裡的桃花,羞紅了她的臉。“公子,你……”“也許姑娘覺得小生唐突,只是,姑娘可曾聽過一詞。”“什麼詞?”“一見鍾情。”三月的桃花三月的春風。三月的才子三月的佳人。 桃花落忘年“笑夠了沒?”永安的聲音,把她生生從回憶中凍了出來。阿蓴縮在傘裡,緩了好一陣,還是冷得忍不住抖了幾下。她又問一遍,“永安,我如何才能見夫君?”話未完,永安便擺手。“別說話,他們來了。”永安將指放在唇前,轉動素傘,剔透的藍色符文散開,連成一個巨大的結界。蒼茫的幽冥花在她腳下綻放,一疊一疊,堆積若浪潮。結界剛成型,門就被推開了。阿蓴激動地扭頭看去。一方青巾,男子的臉出現在門後。化成灰她都不會忘記的臉。遠山眉清泉眼。秦念!阿蓴激動地撲過去,卻被永安拉回。“等等。”永安抓住她,冰冷的指,清冷入骨。秦唸的身後又跟進一個人,是個小廝,秦府裡最機靈的小廝,九河。阿蓴認得他,她出嫁那日,便是九河領人前來抬花轎的。“少爺。”九河發話,有些猶豫道,“咱們,咱們換一家農家住宿吧。”“不,這裡挺好的。”秦念發話,儒雅笑了,臉色卻有些說不上的憔悴,“去問問,主人家可在。”這話仿若驚雷,將阿蓴幾乎釘在了地上。秦念目不斜視的穿過她的魂魄,“主人家?”夫君?阿蓴想伸手去拉他,卻猛地觸到陽光,燙地縮了回來。收手,手背上被化掉了一層,疼痛入骨。她怔怔的看著他走進陳舊的屋,不用想,哪裡早就積了一層灰。秦家並非大富大貴之家,卻也頗有資產,允了她父親一筆禮金。可父親好賭,怎麼也改變不了,最後竟然因為欠債,不知逃去了哪裡。這個家,早已不成家。“少爺,這房舍似乎荒廢了,您看怎麼辦?”九河小心翼翼地問。怎麼會?阿蓴愣愣地看著,秦念他,不記得這裡了嗎?她從這裡出嫁,九河呢,九河也不記得了嗎?怎麼可能!“既然這屋子早已荒廢,就將就著歇歇腳吧。”秦念輕嘆,坐於桃樹下的石椅上,吩咐道,“九河,去看看這裡可有什麼井,舀些水來。”阿蓴看著他,幾日不見,他的面容清冷,下巴上有了細微的鬍子,略顯邋遢。他此刻坐在阿蓴邊上,卻完全看不見她。咫尺天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阿蓴一把拽住永安,少女的黑眸像是萬年的寒泉,波瀾不驚,看著她。“會稽秦念,其妻秦何氏因病歿於七日前。秦念大悲,哭暈於其妻墓前,大病,昏迷五日,醒時不復記憶。”永安看著她,一字一句道。阿蓴不敢置信的看著她。怎麼會,怎麼會?她的夫君,怎麼可以忘記她?“夫君!夫君你看看我啊,夫君!”她放開永安,撲到秦唸的面前,“夫君,你快瞧瞧我,我是阿蓴啊,何阿蓴啊!”陰陽相隔,她的手穿過他的身體,卻始終無法觸碰到他。桃花落,桃花開,桃下人去不復來。 桃花落相見“沒用的。”永安轉動著素色的竹骨傘,幽冥花順著傘柄攀爬。“只有仲裁者,才可以溝通陰陽間的界線,為君傳話。”阿蓴伸手,顫顫地放在秦唸的臉旁。“那麼,姑娘可能,讓他再見我一面?”“你還沒有明白麼?他已不記得你,秦家人自然不願他傷懷,也沒人敢告訴他你的存在。”“阿蓴,秦念與你,已然陌路。”陌路。原來,她與君,已然陌路。“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你只在陽間呆了一時,此刻投胎,還會是個小富人家。”永安的語調冰冷,她卻不覺得寒了。這個孩子,其實也是個好人吧。她直直的看著秦念,他有些乏了,撐著頭,昏昏欲睡的樣子。她的夫君,縱然他已不記得自己,可是,她還是割捨不下他啊。黃泉路上太冷,夫君。讓我見你最後一面,從此,塵歸塵,土歸土,孟婆橋下一碗湯。我們,相忘人間。“姑娘。”阿蓴定定地看著秦念,開口道,“再讓我同他說最後一句話。”永安看她,墨色的眸還是波瀾不驚的樣子。“一句話,以你的福氣最多隻能說一句,否則……”“你將淪落畜生道,生不如死。”萬物自有法則,死生之理,自古有之,膽敢觸犯者,必遭天地之罰!阿蓴頷首,看著秦念。永安雙手勾勒,幽冥花徐徐開放,碧藍色的符文繚繞在阿蓴身上。抬手,她又給阿蓴變出一碗水,將她推向秦念。刺目的陽光照在阿蓴身上,她卻沒有再灼傷。秦念似乎感受到了什麼,抬眼看她。一眼斷陰陽。滿樹桃花猛然開放。 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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