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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他非常虛弱,想要嘶喊叫那個少年別管他先走,但發不出聲。馬是認路的,噠噠開始往回走。他心中又急又怒,試了數次,卻下不了馬,手死攥著馬鞍上,指甲半脫落。徐星予努力平靜呼吸,平靜那一夜的震驚絕望和急躁。滿月、深雪,狼嚎一聲勝一聲陰冷。那個少年背影單薄而強大,栽了漫天的雪色月光。他咬唇,眼淚留在馬背上,血腥伴隨了一路。徐星予如今,重敘舊事,卻是想到了最初。“他一入營中便被父親看好,起初我是有些嫉妒的。軍隊裡所有人都孤立他、刁難他、嘲諷他,我也刻意不去管。總覺得他若真有能力被父親賞識,那麼這些小事,自己也能處理。事實上,他果然越走越遠,一年……直升副將。”“他是我見過最刻苦、最不把命當命的人,寒冬酷暑,幾年如一日訓練。很少與人交談,孤僻自我。其實,為將者這樣是大忌,會不得人心,我也以為他不會成大器。但沒想到,就是這樣沉默用血走出的路,反而受到了更多人的敬佩。渝水關的一戰,他名聲大起,曾經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變了態度。”“甚至在士兵眼中,他已經是父親的下一任接班人了。我心中的不甘越來越重,於是刻意冷漠他、很多要事也避開他,不想給他出風頭。”徐星予現在說起這些,只覺得有些好笑,而好笑的情緒,最後化為一聲嘆息,“我甚至縱容手下的軍師給他難堪。父親知道後,訓了我一頓,但事已到此,軍中所有人都知道了我討厭他。”“可就是這麼一個處處被我刁難的人,在我快要死的時候,一個人捨棄了生死來救我。其實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他為什麼救我,”徐星予說到這,目光看向了徐禾,“從他的眼眸裡,我知道,我對他而言就是個陌生人,陌生到甚至沒有恨,冷漠非凡。後來是父親告訴我,我才明白的,那小子救我……”他淺淺地笑了,一字一句道:“是在報你的恩啊。”徐禾手裡的牙籤掉在了水中,心頭不怎麼好的預感果然成真,胸口悶悶的。這個十歲那年靜心殿前認識的髒小孩,一直以來給他的感覺就是這樣的,難受的。無論怯懦、自卑還是勇敢、凌厲,不變的都是那種不要命的狠勁。徐禾道:“那麼他呢,後來如何?”徐星予的笑意淡了下去,神情複雜:“等父親找到他時,他躲在山洞裡。地上四處都是狼的屍體,而他也失血過多,差一點就死了。”“他比我受的傷更重,好在不傷及經骨。但再怎麼也要調養個一兩年。這一回父親令我把他也帶回來了,只是中途他傷口又發作,我不得已才將他安置在京城外的一間醫館。”徐禾心情無比複雜。神情也無比複雜。徐星予見他如此,哈哈一笑,從那種悲傷的氣氛中脫身出來,他道:“我把你留下來跟你說這些,就是希望明天你替我去接他。”徐禾心情都來不及複雜了,一愣:“啊?”徐星予笑道:“那少年孤僻得很,回來的路上,我無論是道謝也罷道歉也罷,他都只是應一聲不答話。而且我想,他醒過來,最想看到的也應該是你吧。”徐禾一時找不到話反駁。他再怎麼都想不到,當初隨手的一些恩惠,能讓餘木記到現在。不值得。心中平白就想到了這三個字。徐星予笑著搖頭。他也沒想到自家弟弟會對那樣一個人產生如此深刻的影響。在他看來,徐禾和那個少年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只是這種事,誰又料得到呢。徐禾騎著馬,心情沉重。他還是答應了。但他哥找不出話來跟餘木說,他又能跟餘木說些什麼。幼年時的記憶都快被忘了,就記得古橋傾塌時餘木救了他,就記得宮宴上那小傻子跳水裡給他撿回紙……操,這麼一想,誰是誰恩人還說不準。“……他這算是對我徐家有大恩德了。”徐禾低聲道了句。引他去醫館的是隨同徐星予一起回來的一名士兵,聽他言,也超徐禾一笑道:“是呀,鎮國將軍本想收餘副將為義子的,但餘副將拒絕了。”徐禾驚訝:“為什麼要拒絕?”士兵靦腆一笑,“屬下不知,這就要問餘副將了。”在軍營裡呆久了,見頭母豬都眉清目秀,遑論徐小公子如今還是紅妝示人,士兵被他看得有點臉紅,低下頭去。徐禾抽了抽嘴角。他當初取名完全沒用心,還取他半邊——餘木,不就是榆木麼?聽起來就木呆呆的,不是什麼好寓意。心裡又後悔又愧疚,讓他爹收為義子不挺好的麼——改名叫徐木也好聽點啊。醫館在驛站邊。驛站前一棵老梅樹彎曲著身子,一月份,乍暖還寒,積雪還打在枝椏上。入醫館,老中醫同他道:“我昨夜剛幫那位病人處理完傷口,打了麻醉後他才睡下,小公子聲音小點,別吵醒了他。”臥槽那麼疼,還要打麻醉才睡得下?徐禾倒吸了一口冷氣,朝老中醫謝過,然後在盡頭推開那扇門。苦澀濃郁的藥味,充斥著屋子。徐禾放輕步伐,走過去,站在床邊看著正在沉睡的少年,有些不是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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