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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突來的沉默在李仁眼裡,又是另一番解讀了。他臉色倏地灰敗了下來,眼見著就要落下淚來。季懷直方才罷工的大腦,這才緩慢地運轉了起來,他抽了抽唇角,也意識到:這位李太醫是怕他滅口呢。——他怎麼也不至於為了這種理由殺人吧。這太醫這腦補能力,也是很迷醉了……未免李太醫真的就這麼哭給他看了,季懷直還是勉強按捺下心裡的波瀾起伏,安慰了他道:“朕知曉了,愛卿莫要如此激動,先起來罷。”李仁臉上仍舊是一副欲哭的表情,口中卻下意識地接道:“謝陛下恩典。”爾後,才一面起身,一面暗自揣摩這話:這是……放過他的意思吧?那邊,季懷直安慰了他一句之後,腦中又不斷回放起這李仁最後那句話——這分明是個女子的脈象!女子的脈象…………女子!陳昌嗣竟然是個女的!!!上述想法在季懷直腦海裡咆哮過一輪,季懷直忍不住使勁兒地回憶過往的相處,試圖從中找出些許痕跡來。——自然是無果。陳昌嗣平日裡的行為舉止,都是稱得上是一句溫文爾雅,半點女氣都不帶的;至於身體特徵,這個時候,大夏天都是從頭包到尾,更兼衣袍寬大,再刻意遮掩一下,還真是看不出來……數來數去,也就長相這點,有待商榷了。季懷直恍惚憶起,就因為這長相,當年瓊林宴上,自己還想過《女駙馬》來著。這還真是……腦子裡的想法紛亂混雜,季懷直理了半晌頭緒,這才問起了最重要的那一個,“……陳大人她身體如何?可還康健?”“……”李仁方才診脈之時,大半注意力都放在確認男女之上了,以至於聽了這話,一時有些語塞,所幸方才那脈象,他仍舊記憶深刻,他一面回憶,一面開口道,“回稟陛下,依卑臣拙見,陳大人她……雖是脈搏弱些,卻並無什麼要緊的病症在身,只是過於勞累,須得好好休養一段時日。吃食上注意些,倒也不必非得用藥……”聽完這話,季懷直方才大大地鬆了口氣。東偏殿內。季懷直領著李仁走了之後,陳昌嗣幾乎是僵在了原地般,一動不動,就連臉上那一貫的笑容也掛不住了。楊文通何曾見過她這副表情,自然禁不住上前詢問。陳昌嗣只是蒼白著臉色,眼神發直地看了他一眼,勉強衝著他搖了搖頭,卻什麼也沒回答。很早、很早以前,從她決心參加科舉的那一日起,她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無非是早些和晚些的區別……可是,當事實真得被揭開之後,她卻依舊無法平靜以待。她勉力安慰自己道:當今陛下仁慈,應當不會因此治罪於她,無非……無非就是……離開這朝堂罷了……欺君之罪,能得如此結果,已是幸甚……可她扯了扯唇角,卻無論如何都勾不起一個向上的弧度——十年寒窗苦,數載心力竭;她自詡才華,也幸遇伯樂。如今卻……卻……放於膝上的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著,陳昌嗣的目光掃過,最終停在那積年提筆落下的厚繭上。她盯著那幾乎有些變形的手指看了良久,倏地收緊成拳,在腿上重重地一錘。一聲沉悶的暗響之後,陳昌嗣終於放棄了對臉上的神情的控制,牙關緊咬,本在盡力上勾的唇角也緊緊抿起。——這樣的結果!教她如何甘心!!滿溢的不甘從眸中流瀉,心底的質問聲愈響……眼裡似乎都生出了一層淺淡的恨意。“昌嗣?”季懷直剛一回來,就看見陳昌嗣一副垂眸沉思的模樣,這本沒有什麼。可是方才他進來之前,李福早已揚聲通報過,在一眾跪迎的宮人中,陳昌嗣和楊文通這兩個直挺挺地坐著的人格外顯眼。楊文通沒動他倒不怎麼意外,兩人勾肩搭背慣了,要不是特別正式的場合,他才懶得費那勁呢。可陳昌嗣向來守禮,這次連起身迎接都未,可實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陳昌嗣被這道聲音驚醒,她恍然回神,看到殿內的情形,忙的起身想要行禮。此時,季懷直也已走到近前,也趁機仔細打量了陳昌嗣一番:就算知道了這是位姑娘,見了本人以後,季懷直還是……持懷疑態度……他的目光在陳昌嗣身上掃了一圈,最終落到了脖頸之上,沒有喉結啊……這麼明顯的破綻,他竟然沒看出來!季懷直不由轉頭瞥了楊文通一眼,頓感安慰——這人不也沒看出來。再想想這麼多年來,一個發現的人都沒有,季懷直的心裡倏地平衡了:問題顯然不是出在他身上。陳昌嗣也注意到他打量的眼神,她錯開目光,徑直請罪道:“臣……欺君罔上,罪無可恕。”說罷,竟是一句為自己辯解的話都沒有。倒是那邊的楊文通看了這情形,皺眉想要上前,不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只是略起了起身,便又重新坐了回去。“欺君是個什麼罪名,昌嗣可明白?”季懷直冷聲道。“……臣知曉。”“知道就好。但朕念你這兩年來盡心竭力、勞苦功高,這功過相抵……”季懷直還想多裝一會兒,餘光就瞥見楊文通嘴角正不自然地一抽一抽的,臉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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