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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祺怒道:“厚顏無恥!”庭芳冷笑:“我是不要臉,你還不要命呢。我提廢賤籍,你便上竄下跳的拿往事堵我的嘴。我一說賤籍,你們滿腦子全衝著窯子裡去了。合著只有窯子裡的姐兒才是賤籍?那多賣身葬父的孝子被你們活吞了?烈女傳裡的奴婢你們讀書人自己編的,這會子又不算數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誰準你們拿著陛下的子民賣來賣去了?你家裡的管家把你小老婆賣了,你也不許人提一句不曾?”張祺目瞪口呆,有個屁關係啊?內閣打醬油的諸人:“……”我去,好狠!好一句莫非王臣!誰再敢駁,同謀反何異?庭芳卻是畫風突變,衝昭寧帝拱手道:“陛下,臣以為,人非牲口,何以買賣?若要使人,僱工即可。人分三六九等,是因其能力。非要論貴賤,只在陛下與臣等之間。陛下為萬民之父,臣萬萬不敢辱及姊妹。臣懇請陛下,愛憐子民,廢其賤籍,聖澤千載,德行萬世也。”戶部郎中田邦奇垂死掙扎:“照太傅所言,那父為子綱,夫為妻綱的話也不消遵守了。”袁首輔道:“太傅之意,乃有尊卑無貴賤。譬如我等,見了太傅豈能禮儀都不講!”媽的,江南黨都是馬屁精!掐著架還不忘見縫插針的拍馬屁!昭寧帝最不擅吵架,被一群文臣吵的腦仁兒疼。他且不知庭芳為何突然要廢賤籍,然而庭芳至少比那起子鉅貪可信,當機立斷道:“就聽太傅的。”皇帝一錘定音,中間又夾著天家威嚴,眾人也只得認了。王雄英乘勝追擊:“田土括隱,人口亦要括隱。”田邦奇冷冷的道:“不若太傅起個頭兒吧。”庭芳爽快的道:“那邊從我家點起。”張祺心中不服,不好再提青樓之事,又道:“太傅不解釋一下前日收的那多銀錢麼?”庭芳從袖中抽出一張紙來,道:“我今日本就是來議此事,偏叫你打岔打到天邊去了。”說著把賬目呈上,“陛下,此乃前日臣與同僚一同湊的數兒,專用於五軍紡紗廠併成衣廠的建設。朝廷財政吃緊,處處用錢,也不好盡數填了五軍。我等謝五軍守護京城,無旁的本事,聊表心意罷了。”江南黨:“……”你狠!若論拍馬屁,只服葉太傅!尼瑪!當眾給皇帝行賄!缺錢缺瘋了的昭寧帝,鬆口更容易。可真是拜對了廟門!眾人沒醒過神來時,庭芳又笑嘻嘻的奉上了厚厚的一疊紙:“我等臣子,是替陛下分憂的,不是替陛下添堵的。若想出個新政來,就須得把不妥之處都描補上。臣提議廢賤籍,若陛下首肯,教坊司立刻不復存在。內庫國庫皆有損傷,臣不敢徒增煩擾,特獻上玻璃作坊,並淡水珍珠養殖思路、船舶運輸改良技法、縫紉機圖紙等,以充內庫。恕臣無能,且只能想這麼些許,待來日再補充吧。”眾人又是:“……”趕上個賺錢能手的太傅,他們能說什麼?玻璃、珍珠、船舶皆是暴利!運作的好只怕比教坊司還賺。教坊司自然是日進斗金的,但這鬥金能有幾錢落入內庫,就不得而知了。庭芳以新革舊,至少年內,其利都牢牢扣在昭寧帝手中,昭寧帝如何不願?庭芳少有出現在乾清宮,眾人也是頭一回見她哄昭寧帝的手段,確能拍到點上,怪不得昭寧帝如此寵幸!連造反都不計較了。這活脫脫是個財神爺啊!就算是皇帝,也沒有跟財神爺過不去的!庭芳接著道:“臣聞唐朝時,罪官家眷皆入掖庭,以示懲罰。臣以為,三綱五常之下,三從四德之女子並無大過。儘管因其父兄夫婿貪墨,吸食民脂民膏,也不過是從犯。罰定是要罰的,卻是罪不當死。籍沒入教坊司,按照張御史的意思,那是要去死的。然主犯還未必個個都死,從犯卻是要命喪黃泉,很是不公。主犯自有制度,臣以為從犯便都罰去勞改。替用血肉之軀保百姓安寧的兵丁們做衣裳鞋襪。她們受了罰,兵丁有了衣裳,豈不兩益?再則她們親身體會了百姓之苦楚,才知一粥一飯得之不易。方才御史們說我感同身受。可世人多愚鈍,自己不曾經歷過,便無法感同身受。如今她們也同百姓一般勞作,幾年後定然改過自新、重新做人。那年幼的女孩兒,日後嫁了夫君,也能勸諫一二。陛下覺著呢?”王雄英抽抽嘴角,這太傅真是鐵豆子裡還能間出油來,偏還說的光明磊落。當眾賄賂了昭寧帝,順手嘲諷了御史臺,還指出一條明路叫江南黨從此對她感恩戴德——她一口氣救了不知多少女眷的命,便是不以為然之人,也不得不裝作欠了她一個大人情。厲害!昭寧帝耗了幾日,知道江南根基深厚,處置到現在,已是極限。庭芳能替他解決問題,他樂的給庭芳顏面,轉了笑臉道:“太傅所言極是,便依太傅的法子辦。事多繁雜,太傅身子骨還不見好,袁閣老你派人協助太傅辦理吧。”又溫言囑咐庭芳,“你只管大方向,瑣事都要下頭人去做,萬別累著。”庭芳與袁閣老齊齊稱是。昭寧帝撥出一口濁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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