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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過是什麼都沒有,本就只有漫漫長夜,一點月光便已滿足。可我不一樣,我已習慣了光芒萬頃,不可能再退一步。我學不了。我自小就是天才,生來知之,為何要學凡夫庸才作自謙之態?我便就是自傲自狂。錯的不是我,是這世間凡夫庸才,該被懲戒的也不是我,是這些背後暗箭傷人的小人!”觀主冷下臉:“你自幼身世多舛,自尊自傲,我憐你惜你,何曾想到你會因此而誤入歧途。你的確比這世間常人聰慧,可比真正的天才卻差之遠矣。你根本不知道,何為真正的自傲,何者又是真正的天才。”“你自幼有三位仙師教你,待你長大一些,又遍訪名山大川隱士先賢,可是那山上的少年有什麼?你竟不曾想過,盲目便覺旁人只是一時運氣好。你若當真有清狂的資質,我教你這些年,你為何看不出來,那少年的資質豈止百倍於你,他此生命途之惡,又何止一人一家之不幸!”……那時候,言師兄是半句也聽不進的,只自憐自傲,覺得世間皆是險惡庸碌之輩,世間見不得天才清狂,所有人都是嫉妒,要來折辱踩他。他在那山上關了半年。每日裡性情越發狷介古怪,一時狂喜藐視眾生,一時又狂怒痛斥蒼生。同在山上的那少年半點也不在意,無論他是喜是罵,那少年都按部就班做自己的事。明明無人管他,卻不知道他每日哪裡那麼多事好忙碌。並且,那雙清澈的銀色瞳眸,彷彿每時時刻都看見這世界之美,縱使臉上笑容淺淡,身上的氣息也透出從容清雅來。就好像,自成一界,視萬物如雲煙。不,不是視萬物,是視他如無物。“怎麼,連你也敢看不起我?嘲笑我嗎?”鶴酒卿思量著用簡單的符咒元素,如何組成一個龐大浩淼的複雜陣法。一面筆下勾畫,一面一心二用回答:“為什麼要看不起你?嘲笑你對我有什麼好處?”“可以踩著我彰顯你自己啊,可以體會把一個高高在上的人踩在腳下,自己高人一等的優越。什麼都好,這不是你們這些庸才最喜歡做的事嗎?”言天才譏諷道。鶴酒卿眉睫不抬,平靜道:“原來如此。”他停筆,試著推衍了一下,又將運轉不通的地方叉去,改出新的走向重新往前。“你在做什麼?”顧矜霄輕輕地問。鶴酒卿唇邊展開一點笑意:“我想試試,能不能研製出一整套陣法,這樣只要一眼,就可以看穿一個人的前生善惡。若是遇到惡人,便可以知道,他究竟是事出有因,還是窮兇極惡。是罪不至死,還是罪該萬死。”少年說:“昨日翻到一本古籍,有位道長記錄他入世歷劫之事。江湖大俠快意恩仇,遇見惡人便一劍殺之後快,如此十年。一日遇到兩個人,都言對方乃是大惡之人。他即便尋到破綻殺一人,然而卻也無法肯定另一個便是無辜。被他所殺的人臨死前問他,難道你就真的沒有錯殺過一個人嗎?道長道心動搖,歸來之後便作此記載。”鶴酒卿思索道:“快意恩仇懲惡揚善,固然暢快極好。然而若只是一味的殺了便是,如何能保證,當真沒有錯漏?這套陣法若成了,便如一面天道之鏡,照見每個人的心,是善是惡,該生該死,皆由他們自己的言行判定。”顧矜霄想起三百年後第一次初遇,是在一個破道觀裡。他在入定,有個人扯了顧相知的腰帶。神龍和他站在廢墟門口,聽到鶴酒卿在裡面說不方便進來,誤以為是他做的。音波將那僅剩的斷牆擊毀,塵埃卻安安靜靜不起微毫,叫人一眼就看到裡面那神仙一樣的白衣公子。當時的鶴酒卿脫了那仙風道骨的外套,披在顧相知身上,他隻身抱著一柄白玉桃花枝一樣的劍。長身玉立,背挺得筆直卻無傲氣,玉帶勾勒腰細腿長,脖頸的線條修長柔韌,如同經年溫養的名瓷古玉。清俊的臉上帶著薄暖淺笑,白紗蒙了眼,神秘又雅緻。一眼望去,比起不染紅塵的仙人,更像幾代世家培養出的芝蘭玉樹的公子名俠。顧矜霄看見第一眼,就再也不能忘。當時神龍在旁邊捧著尾巴誇讚,說那採花賊死於正面一劍,說明這滿身仙氣的小哥哥何等光風霽月,殺個採花賊都堂堂正正不偷襲。然而顧矜霄看一眼就覺得,那採花賊更像是死於他自己的劍。鶴酒卿手中的白玉劍,分明從未沾染一滴血。那人滿身純粹的氣蘊,又何曾有過一絲血煞?現在他才知道了,為何會這樣。十六歲的鶴酒卿問他:“這陣法做成一柄劍如何?該取個什麼名字呢?”顧矜霄怔怔地看著,就是這柄劍,未來貫穿了這剔透無暇的琉璃心……那自覺命途多舛,遭世人毀謗的言天才,見鶴酒卿不理睬他,反而自顧自說著什麼。言天才好奇走過來看:“就叫照影吧。如果你真的能研製出來,我倒是也想看看,這照見的人心之下的陰影,是個什麼鬼東西。”鶴酒卿從容說道:“這非一朝一夕之事,至少需要耗時三年。”對方嗤笑:“說得好像只要時間足夠,一定能製造出來。這樣天方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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