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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偶爾會有腳步聲，有的是過來扔死人的，有的是過來割死人肉的。饑荒，永遠比紙上寫的殘忍的多。有人走到了林發的身邊，低頭看他。林發苦笑，該到他被吃了嗎？意識逐漸散去，林發有些不甘心，還沒瞧見太平的那一天，這麼死了，太憋屈了。……（三日後）有人在給林發喂水，林發感覺到嘴裡面清甜的水，意識漸漸甦醒。睜開眼睛抬頭看看，像是山洞，耳邊有篝火燃燒的聲音。林發明白，自己這是沒死。“你醒了？”林發抬抬眼睛，對上一雙略帶笑意的眼睛。林發張嘴，卻說不出話來。那人瞧他狀態不好，也不難為他：“你傷口發炎了，傷得挺重的，這都能挺過來，也就是你身體好。我燉了點草藥，一會兒就能喝了。你這傷得重，能不能好我也說不準。我這邊看著救，你儘量配合些，你若是能活下去，那是老天爺捨不得要你命。”林發再度閉上眼睛，睡了一覺，再醒過來的時候，是那人給他喂藥的時候。那湯藥苦得厲害，林發一輩子都忘不了那滋味。直到兩天以後，林發才恢復些力氣，能跟那人交談兩句。“你是逃荒出來的？看你身子骨結實，以前應該過的不錯，莫不是瘟疫過後被災民搶了？這也有可能。要是真遇到這種事還能活到現在，也是你有本事了。”“謝謝你。”林發聲音有些沙啞。“這年頭謝謝不值錢，你也不用謝我。我有這條件，救你也是緣分。我姓何陽，你直接叫我姓就行。你叫什麼？”“林……”林發咳了兩聲，開口換了個名字，“林寧。”“哦，你歇著吧，我出去看看找點吃的。”當天下午，何陽給林發煮了一鍋雞肉粥，雞肉剁得很碎，粥裡頭加了鹽巴，吃進嘴裡滋味很好。何陽卻不告訴他是雞肉：“今天運氣不錯，掏到了鳥窩，可惜沒有鳥蛋，抓到兩隻鳥。雖說肉少，不過熬粥還是不錯的。你現在身體虛弱，該吃點肉補補。來，我餵你。”林發是伙伕出身，雖說以前不常做肉，可是雞肉還是吃得出來的，將肉粥含進嘴裡，嚼了兩下嚥進去，也沒戳破。喝了兩碗雞肉粥，林髮狀態好了些，也會有一句沒一句的跟何陽說些話。有時候何陽手按著嘴坐在邊上看著火焰發呆，林發目光敏銳，瞧得出他雖說捂著嘴，但牙齒在動，是在嚼東西。可他之前手裡什麼都沒有，這會兒在吃什麼？接觸得越多，何陽身上奇怪的地方也越多。林發從來不問，只把這份奇怪爛在肚子裡。又相處了兩天，二人愈發熟絡。何陽每天都出去，每次回來都會帶點東西回來，有時候是草藥，有時候是食物。林發見怪不怪，甚至還跟他說：“下回要是能帶回來兩個手榴彈就好了。”何陽給林發換藥的時候，林發一低頭，瞧見了他脖子上戴著的玉墜子，那墜子的花樣林發從來沒見過。當然，林發見過的好東西也少。到了第四天，林發已經開始自己站起來走動走動了。他身子骨好，傷口癒合得也快。何陽看他恢復的速度有些羨慕，也開始多帶些吃的回山洞。林發吃夠了何陽那隻放鹽巴的食物，接過了做飯大權，利用僅有的食材，做了兩頓像樣的飯菜。何陽吃得雙眼放光，捧著碗裡的飯菜差點沒哭出來。“不瞞你說，自打我爹孃沒了以後，我再也沒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了。我雖說有錢，可這世道哪裡找得到像樣的飯館？現在又開始鬧饑荒，我以為我一輩子都吃不上了。”林發不說話，扒自己碗裡的飯。“你不會就是廚子吧？”何陽問他。林發點點頭，又搖搖頭，隨口扯謊道：“我爹是給大戶人家做飯的，我小時候學過兩手，後來外國人打進來了，就走散了。”這樣的世道，這種人多如牛毛，何陽也不懷疑：“那你這些年是靠什麼營生的？”“碼頭上給人搬東西。雖說累，但吃得飽。”這撒謊越來越信手拈來了。林發倒是沒有什麼罪惡感，畢竟何陽也沒說什麼真話。何陽點點頭：“難怪你身體這麼好。以後呢？以後你想幹點啥？”“這世道還能幹啥，出去走走見見世面唄。能活一天，就賺一天。”何陽想了想，從口袋裡摸出來一塊銀元寶，遞給林發：“咱們認識一場也是緣分。現在這世道，什麼錢都不值錢了，還得是銀子靠得住。這個你拿著，以後找個地方換成能花的錢，做點小買賣應該夠養活自己了。瞧著你人還不錯，就別再賣力氣苦著自己了。”林發沒伸手接，看著託著銀元寶的手半晌沒說出話來。這世道什麼樣，沒有人比林發清楚，這種時候還能隨手送出來一個銀元寶，這個何陽究竟是什麼人？見林發不收，何陽直接將銀元寶塞進林發手裡：“你拿著吧，要是過意不去，就當我借你的。”這個人雖說滿口謊言，卻也是個性子單純的人。林發想了想，解開了一直綁著的腿帶子，從褲腿裡拿出來被布包著的一本書。林發拿出來，用手摸摸封面上那自己都看不懂的文字，狠狠心，開啟書，直接撕了小半本下來。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