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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地糾結過後,桌案前的男人抬了抬手,示意魏恪再走近些。

對方一身黑色勁裝,上前:“爺,還有何事要吩咐。”

沈頃心中又躑躅片刻。

回想起清晨,蘭香院中,妻子那張哭得梨花帶雨的臉,他登時斂了斂眸光,同魏恪道:“除此之外,我還要你監督我……咳咳,這些日子不得去夫人那裡。”

魏恪僅是稍一愣神,而後立馬會意。

得。

這才是他要監督的“重點”。

魏恪也跟著他,低低咳嗽了兩聲。

八尺有餘的一個大男人,在聽完這句話後,竟也跟著一下子紅了耳根。

許是羞愧,許是情怯。

適才,沈頃的聲音刻意壓得極低。

冷風於他寬大的袖擺上拂了一拂,不過頃刻,桌案前便充盈著一道清潤的蘭花香。

沈頃繼續道:“今日,我與你所提的每一樁事、每一句話,切記,千萬莫要與任何人提起。包括我。”

後三個字,他是停頓少時後,補充上去的。

果不其然,沈頃看見,魏恪眼中又生起幾分疑惑之色。

但這終究是主子的命令,他一個做下屬的,不敢多問,更是不敢忤逆。黑衣之人俯首應答,沈頃微微抿唇,示意他先退出去。

天色漸晚。

黑雲烏沉沉的,好似整個天空,都要傾壓下來。

傾壓得人心口處憋悶,竟有些喘不過氣兒。

桌案之上,書卷成堆,那一盞孤燈點著,是這偌大的房屋中唯一一縷明亮之色。

亮色隱隱,籠在男人白皙俊美的面容之上。

沈頃抬起右手,執筆,蘸了濃墨。

衣袖之下,壓著的是一張素白的宣紙。

白紙乾淨,未沾任何墨跡。

男人眼底神色湧動,微垂下那一襲濃密的鴉睫,落筆。

——你究竟是何人?

那“邪祟”甚至連個稱謂都沒有給他。

最後一筆方落,忽然,一道無力反抗的暈眩感衝上他的腦海,無邊的倦意將沈頃渾身裹挾。

幾乎是一瞬之間。

男人的腦袋還未落在桌案上,忽然,他的後背一打挺,竟一下將整個身子坐得筆直。新月上梢頭,第一縷月色傾照入窗欞,落在他冷白的面容之上。

雪衣之人微微蹙眉,再抬眸時,眼底儼然換了另一番神色。

沈蘭蘅醒了。

說實話,對於這次醒來,他是滿懷期待的。

畢竟“入睡前”幹了那樣一件大事,他十分期待沈頃的反應。

今早闔眼時,他甚至還覺得可惜。

自己不能與沈頃同時出現,否則,他真想當面、繪聲繪色地同對方講一講,昨夜如何與他的妻子共赴巫山雲雨。

畢竟,沈頃既不能打他,又不能揍他。

捱打的是他,受罪的是他們兩個人。

感受到今夜的月光,沈蘭蘅興致勃勃地睜眼。

入目的是望月閣,那一張分外熟悉的書桌。

他慵懶地眯了眯眼,隨意翻過那一本本書籍與卷宗,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沈頃當真是能坐得住,自己的妻子被人那樣了,都還滿懷著軍事政事。

要是換了他,早把沈府炸了。

整個國公府的人都得下去陪葬。

今夜夜色正好。

窗牖處傳來些許夜風,看那窗外,黑雲傾壓著,好似要下一場雨。

他很喜歡雨夜。

他與酈酥衣的初見,便是在那樣一個春情盪漾的雨夜裡。

如此思量著,沈蘭蘅心情愈發得好。就在此時,一張字條闖入他的眼簾。

是沈頃留給他的。

其上問,他究竟是何人。

他手指修長,緊攥著字條,冷哼了聲。

呵,烏龜。

他懶得理睬。

男人伸了伸懶腰,將腰間繫著的蘭花玉墜子扯下,欲起身往蘭香院中走。

就在此時,書房的門被人敲了敲,魏恪走了進來。

人高馬大的武生,望著他,一臉嚴肅。

“世子爺,您得將這些書看完了才能出去溜達。”

沈蘭蘅側身:?

“哪些書?”

他疑惑。

魏恪指了指他身前:“喏,就是這些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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