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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在一側沉吟:“衣衣,那日通陽城上,閉門不出的人不是我。”
“是他。”
聞言酈酥衣抬眸,雙手緊攥著信紙,心中震撼不已。
一瞬之間,似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將她原本輕盈的一顆心,狠狠朝下拽去。那顆火熱之物下墜,竟讓她的眼眶有了幾分溼潤。
然,那僅僅是幾滴淚。
幾滴毫不成形的淚。
她分得很清楚——此時此刻,她微灼的眼淚並非愛意,而是面對故去之人時,一瞬間的震撼與感動。
酈酥衣從未想過,一貫粗鄙的沈蘭蘅,竟有一日,下筆落下如此動人的行文。
他道,我這一生本該在陰暗中度過,本該孤冷寂寞,不見天日。
長夜苦冷,酥衣,你是第一個願意與我說話的人。
【吾此生本應居暗中,直至逢卿卿。】
【卿卿如日光,照我以明;若月華,引我以追。】
酥衣,可我太笨,總是將我的月亮惹哭。
她哭起來,眼睛紅通通,亮閃閃的。
像是天上的星星。
明亮,璀璨,奪目。
是我久久困於黑夜裡,從未見過明亮色彩。
我想,可能我生來就是如此笨拙,如此陰暗卑劣吧。
我配不上你這樣好,這樣溫柔的姑娘。
配不上在萬恩山上,冒著風雪為我係蝴蝶結的姑娘。
配不上逼迫我讀書,帶我通曉禮義廉恥的姑娘。
配不上在通陽城,帶著我施粥行善,教我何為大丈夫的姑娘。
先前我總是眼紅地問你,酈酥衣,沈頃他到底有什麼好。
現在我知曉了,不是沈頃好,是你好。
你很好很好。
我沈蘭蘅這輩子遇上你,很好,很好。
是你教會我太多東西,讓我知曉,人生中不止是有黑暗一種色彩。
落筆時,我在思索,是將這封信燒燬,或是將這封信留給你。你是那樣的溫柔善良,若是看見了這封信,即便先前如何討厭我、憎惡我,也總該為我留下一滴眼淚罷。
對不起,酥衣,我又將你弄哭了。
是我無能,只能卑鄙地用我的死亡,才將你感動。
你若是傷心,就去沈頃懷裡抱一抱罷。如今我是看不見,也不會因為你們二人的親密而吃味生氣。
但我保證,這是我最後一次讓你傷心。
我來時無名,去時也杳無蹤跡。但記得同小六兒說,下次,下次我再教他舞劍。
大凜江山昳麗,山長水闊,路途遙遠。
酥衣,我不是死亡,是被你救贖。
正文完
三日後,一行車隊自西疆駛往京都。
無論蘇墨寅如何哀求,宋識音去意堅決。除去先前在西蟒軍營中被營救,她依舊是不願再見蘇墨寅一眼。
離開西疆那日,她換上了自己最喜歡的那一身紫衫。
酈酥衣站在馬車外,一手輕抬著車簾,與好友訣別。
與好友分別,固然依依不捨,可此地終究不是對方的留戀之地,如今養好了身子,理應不當久留。
宋識音離去時,酈酥衣拜託她,將沈蘭蘅的長明燈盞一道送回京城。
一襲紫衫的姑娘坐在馬車上,同她點頭道:
“衣衣你放心,這一路,我一定護好這盞長明燈。”
她並未多嘴問這盞燈為何人而燃,全以為這是沈頃在祭奠眾將士的英魂。
春風裹挾著馬蹄聲踏踏,酈酥衣站在郎君身側,抬眸望去。只見眼前揚動起一道道黃沙,塵土漠漠,漸漸遠去。
識音不願見蘇墨寅,亦不准他相送。
故而今日識音離去時,並未見到他的身影。
酈酥衣並不知蘇墨寅現下在何處,也無意去向沈頃過問對方。
酈酥衣知曉好友的性子,識音並非能吃下回頭草之人,既然要斷,那邊要斷得乾乾淨淨。
拖泥帶水,藕斷絲連,並不是她的作風。
於是乎,於眾人的一片注目中,宋識音護送著這一盞長明燈,便如此回了京城。
一個月後,大凜與西蟒正式開戰。
……
大凜明安二十四年,四月。
沈頃夜襲敵營,殲敵無數,大挫西蟒銳氣。
大凜明安二十四年,七月。
沈頃大勝敵軍於箜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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