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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色卻發白,更像是一頭小獸。

烏髮披散在他身後,沈蘭蘅抬起頭。

“酈酥衣,如果……我是說如果。”

他停頓了下,終是道:“如果有一日,我突然自這個世上消失不見。到了那時……你還會記得我嗎?”

似乎未料到他會如此發問。

酈酥衣一怔神,望向對方的兩眼,一時變得混沌朦朧。

春風進帳,將那略微厚實的帳簾拂動得呼啦啦作響。

便就在這時,帳外突然傳來一聲喚:

“二爺,二——”

是魏恪。

見有外人進來,酈酥衣趕忙趁著沈蘭蘅微愣之際,朝一側側身,脫離了對方的掌控。

對方步履匆匆,並未料想到酈酥衣也在帳中。走進來時,恰好見主子撒開了自家夫人,瞧二人面上生緋,他便知曉自己此番進來的很不是時候。

只可惜如今騎虎難下、進退維谷。

魏恪只好面露尷尬之色,朝酈酥衣咧了咧嘴:“見……見過夫人。”

見他如此行色匆匆,酈酥衣便知對方是有要事要稟。她也並未為難這一忠心的忠僕,略微頷首,也朝他點了點頭。

魏恪正色,同“沈頃”稟報。

先前沈頃曾同魏恪叮囑過,前來稟報事宜,尤其是有關通陽城大小事宜時,不必刻意避諱著夫人。魏恪聽著自家主子的話,便也並未避諱著酈酥衣,徑直同那桌案前的一襲雪衣之人道:

“二爺,聽著您的話,屬下特意留派了人手去關注通陽城那邊的動靜。有眼線傳回訊息——便就在前幾日,智圓大師離京,竟來到了這通陽城中,傳授教法。”

智圓。

酈酥衣下意識抬頭。

“你是說,智圓大師也來了?”

魏恪:“正是。”

智圓道法頗深,從不輕易出山,既出山,想必是有大事要發生。

酈酥衣忽然心跳飛快。

她眼見著,當聽到那一句“智圓大師”時,沈蘭蘅的神色似乎變了一變。

他有幾分抗拒。

將臉轉到一邊去,不再聽魏恪的話,也不再理會酈酥衣。

日頭一天天回暖,酈酥衣的肚子,也一日較一日大了起來。

她妥帖地將沈蘭蘅那份“手書”謄抄了一遍,又用自己的話,將沈蘭蘅那些胡言亂語簡單概括了一遍。

待沈頃醒來,她將手信與智圓大師前來通陽城的訊息一同呈至對方面前。

晨光朦朧一層,籠罩在男人眉眼之上。他神色緩緩,目光寸寸落下。

“蘭雪衣……”

他的母親竟是叫蘭雪衣。

非常好聽的名字。

或許是一個兒子之於母親天性,單單看字眼,無端的,沈頃心中生起許多好感。

沈蘭蘅道,他的母親叫蘭雪衣。

除此以外,他還有個同胞哥哥,叫沈頃。

桌案之前,男人目光稍凝。

他看著手中那白紙黑字,神色終於悄然發生了變化。

白紙上,沈蘭蘅說,自己幼年時除了與蘭雪衣解除,唯一知曉自己存在的,便是他的同胞哥哥——沈頃。

二人長得極像。

單從眉眼上來看,他們兄弟倆可謂是一模一樣。

但二人的遭遇卻完全不同。

他的兄長,知書達理,孝順懂事,是外人眼中的好孩子,雖是庶出,卻因為乖巧聰慧,被父親寄予厚望。

而他,雖說與兄長長著同樣一張臉,卻被母親勒令不準出門、不準見人,不準讓任何人知曉他的存在。

“若讓外人知曉了,不光你會死,你哥哥會死。就連我,也會被你害死!”

“蘅兒,聽話,若有人來,你便躲進柴房,或是躲在水缸中。無論遇見何事,千萬不要出聲。記住了麼?”

酈酥衣望向他。

不知是不是冷風吹拂,他的面上竟微微有些泛白。

結合著先前那本記載了幻日、雙生子之說的話本子,酈酥衣不難猜想到——沈頃與沈蘭蘅的幼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思量少時,她終是上前一步,替沈頃開口出聲:

“郎君,蘭雪衣是您的生母,蘭蘅是您的胞弟。因是那年幻日,再加上大旱一年,雙生子被當朝聖上視為不詳之禍端,而您的母親,也就是蘭夫人,在明安三年恰好誕下您與弟弟,也就是這一對雙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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