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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醫生說是腦出血。&rdo;說到這裡她想了想，想不起醫生所用的那些醫學術語，故而用自己的大白話，繼續解釋道：&ldo;那一棒子可能是打得太狠了，沒開瓢，但是震得他腦子裡頭出了血。&rdo;

段人龍有點詫異：&ldo;腦子裡頭不是腦漿嗎？還有血？&rdo;

哥哥沒知識，妹妹也不是個有學問的，被哥哥問得懵了住：&ldo;那……醫生是這麼說的。&rdo;

做哥哥的又問：&ldo;那他到底什麼時候死啊？&rdo;

&ldo;不知道，可能死，也可能不死，說不準。&rdo;

&ldo;那咱們還得等著給他辦後事？&rdo;

&ldo;辦就辦吧，不過就是一口棺材的事。&rdo;

&ldo;我不是捨不得那口棺材，我是……&rdo;

段人龍皺著眉頭措詞，措到最後還是沒詞。他不肯承認自己是見了金玉郎如見鬼，甚至害怕自己一旦給金玉郎辦了後事，這小畜生的魂魄還要繼續糾纏自己。原本他是不信鬼神的，但金玉郎有點邪性，他感覺死後鬧鬼這事，金玉郎幹得出來。

&ldo;找他大哥。&rdo;他給妹妹出主意：&ldo;這事應該歸他大哥管。&rdo;

在哥哥面前，段人鳳對此事表現得相當冷淡：&ldo;行，那就找他大哥去。&rdo;

段人鳳一個長途電話打去天津金宅，把金效坤叫了過來。

金效坤在接到電話之後，立刻趕乘最近的一班特快列車，當天就趕到了北京。而在他到達醫院之時，段人龍也剛剛打聽出了金玉郎這大半年來的生活軌跡。

這軌跡的，是某條衚衕裡的一片火場廢墟，金玉郎就是從那裡走了出來，先是在六國飯店裡過了一陣揮金如土的快活日子，然後開始不定期的消失又出現，出現再消失。他也鬧出過幾樁桃色新聞，但那新聞都是甫一出現便被人花錢壓了下去，始終不曾在社會上掀起過什麼波瀾。

金效坤進門之時，段人龍也在病房裡，正向妹妹報告金玉郎這些時候的所作所為。那所作所為，因為大多都是神秘不可知的，所以講起來倒也容易，三言兩語便說盡了。接下來兄妹二人沉默相對，全都琢磨著那個&ldo;&rdo;。

那個&ldo;&rdo;，讓他們都有了似曾相識之感。

未等他們琢磨出眉目來，金效坤進了門。雙方見了面，金效坤無暇寒暄，直接奔了病床，俯身看著床上的金玉郎，他未曾開言，先嘆了口氣。

然後他直起身轉向段氏兄妹，低聲說道：&ldo;這樣也好。他若是活著，大家全要提心吊膽，所以……&rdo;

他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ldo;也好。&rdo;

段人龍有軍務在身，所以趁著金玉郎還沒嚥氣，離開醫院辦公去了。金效坤也趁著金玉郎還沒嚥氣，出門去棺材鋪訂棺材。段人鳳沒有差事，便獨自留在了病房裡。

偷情似的，她先是關嚴了房門，然後才坐回床邊，又握住了金玉郎的手。

&ldo;玉郎。&rdo;她輕聲開了口：&ldo;你知道嗎？大家都在盼著你死，包括我。&rdo;

她又說：&ldo;我是個膽子大的，什麼都不怕，但我怕你；我哥膽子更大，敢頂著槍林彈雨打衝鋒，可是他也怕你。你不是壞，你是瘋。&rdo;

她問他：&ldo;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個瘋子？&rdo;

然後她笑了一下：&ldo;你當然不知道。瘋子從來不承認自己瘋。&rdo;

這時，她所握著的那隻手，食指微微的一勾。

她低頭望去，就見那隻手抽搐似的又是一哆嗦。她慌忙又去看他的臉，然而他閉著眼睛，一張臉臉依舊是死的、冷的、無表情的。

她長久的盯著他，盯到最後，她湊到他的嘴角，輕輕的吻了一下。

然後她鬆開手站起來，出門去找醫生。

醫生來了，對金玉郎做了一番檢查，末了卻也沒有得出什麼結論來，段人鳳聽醫生那意思，似乎是他若下一秒醒了，那很正常，如果下一秒死了，那也很正常。

醫院是好醫院，醫生也是正經醫生，所以段人鳳雖然認為醫生這話還沒個屁有價值，但是忍住了沒有撒野。醫生一走，段人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