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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的認知在提醒著羅格，他確實有能力讓解凍的河流再度冰封，由此換來今晚的一夜安眠，可若是真的逃避了此刻無邊無際的疼痛與動盪，他將永遠失去一些東西。

——那是他還不知道究竟會是什麼、也不知道究竟有用、沒有將來會不會後悔，現在卻本能覺得無比重要的東西。

羅格咬緊牙關，任憑汗水侵襲全身。

他抓著身下的床單，手上青筋縱橫猙獰。

質地良好的織物在羅格手中發出哀鳴，刺耳的撕扯聲劃破寂靜的長夜，宣告著它最後掙扎的失敗。

手中一鬆的感覺讓羅格模糊意識到或許他的床單過了今晚就需要換新，但此刻的羅格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那麼多了。

這是什麼……………

最後一塊頑固不化的冰塊被化成小小的冰團，而後徹底和運動的水融為一體。

恍若重獲新生的河體加快了流動的速度，一直觀望著它的羅格，從中看到了不同的影像。

有色彩的畫面從最初的斷斷續續模糊不清變成現在的清晰可見連貫流暢，從上游流向下游的河水承載著時間軸連貫無可挑剔的片段，站在原地的羅格目不轉睛。

漸漸的，河水奔流的聲音開始變化，單純的水聲化作鼎沸的人聲與社會中其他的背景音；看著連續的畫面聽著這樣的聲音，簡直就像是在看一場別開生面的電影。

但這場別具特色的電影非常長。

它似乎不只一個主角，確實有□□也有低谷，有笑料也有虐點，可瑣碎的、觀眾絕不願在上面多花時間的平淡無趣的日常生活，卻格外的多。

真長。

即使河流的速度已經不能用“流”“跑”來形容——它快要飛起了——以至於“電影”不知道快進了多少倍，羅格還是覺得它真的太過漫長。

奇怪的是，即使羅格覺得沒什麼人有這個耐心來認真觀看自己也不行，他還是安靜的站在原地，默默圍觀。

不對………

羅格越看越無法平靜——這裡面有太多場景都似曾相識。

當最後一位出現的主角寫好遺書整理好衣冠，走向鐵軌而後帶著幾乎可以稱之為“安詳”的表情躺下時，刻骨的熟悉感再也掩蓋不住。

轉化為配音的聲音再次變回流水聲，水流清澈見底，明亮可人，完全沒有之前的模樣。

一切都結束了？

不………還沒有。

後面是火車碾過身體的劇痛，瀕死的縹緲感，還有………漫長的黑暗。

羅格在自己的房間中睜開眼。

一個虛弱卻帶著釋然與喜悅意味的笑容出現在他的唇邊。

“我想起來了………”

他嘴唇開合，不知說給誰聽。

選擇讓忽如其來的一切在腦海中肆虐，是正確的。

他差一點就找不回這些記憶，差一點就永遠失去了記起一切的機會。

記憶的長河放映的怎麼可能是無謂的場景片段？

那是幾個人的人生。

我為何如此耐心？

因為那都是我。

我會在模糊中從雷蒙的視角看到事情，會覺得雷蒙是我，多麼正常。

因為他就是我啊。

羅格伸手遮住眼睛。

過了一會，他起身開燈。

“現在我記起來一切，是不是還應該感謝你？”

羅格抖著床頭櫃上的雜誌，語調平緩。

雜誌沒有反應。

“想來真是神奇，一直對世界懷抱著不信任感有厭世傾向的雷蒙居然和我是一個人。我可是自認為活潑開朗樂觀向上即使遇見你也沒對世界厭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