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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平侯出事的訊息很快傳開。去年是東平侯下山時墜崖死了,今年南平侯又是在下山時車毀人亡,說到底都是因為獵鬼大會而起。惠明帝心中難免愧疚,不僅下詔厚葬南平侯,並對南平侯府大加封賞,以示撫慰。西平侯昏迷了一夜,今早剛剛清醒些,一聽說老兄弟南平侯又出事的訊息,兩眼一翻,又嚇得昏厥過去。其餘老紈絝也都是心情沉重,再沒了以往插科打諢的鬧騰勁兒。畢竟,誰也不知道下一年圍獵時,這意外會不會降臨到自己頭上。午時,日光正好,惠風和暢,惠明帝粗略吃了幾口飯食,便登上御駕,在玄牧軍和夔龍衛的護送下浩浩蕩蕩下山而去。夭夭隨眾女眷一起坐在馬車裡,忍不住掀簾望了望那座禁錮了她整整五年的荒山。陽光灑在身上,暖暖的,有些刺目,如此的真實,又如此的不真實。“菖蘭!”正出神,忽見旁邊並行的馬車裡有人衝她招手。夭夭一看,是鄭紅玉,便趁中途休息的時候,邀她過來同乘一車。鄭紅玉跟楊氏和庶妹擠在一輛車裡,本就不自在,立刻欣然答應。其餘女眷都是幾人共乘一車,夭夭則是自己單獨一輛馬車。且馬車裡空間寬敞,臥榻衾被一應俱全,很適合睡覺。鄭紅玉一上來便讚歎:“菖蘭,你這輛車真是極舒服,早知一開始我就過來尋你了。”夭夭訝異道:“咱們乘的馬車還不一樣麼?”鄭紅玉摸著一床鬆軟的錦被,羨慕道:“自然不一樣。只怕連雲煦公主的馬車,也未必有你這兒舒服。”夭夭這才知道,她所乘的這輛馬車,是寥寥幾輛帶有臥榻和衾被的馬車。正納悶不解,這負責安排車駕的人為何要給她這般好的待遇,一抬頭,卻發現鄭紅玉正全神貫注的望著窗外,也不知是不是日光落進來的緣故,她向來蒼白的臉色竟透著一層淡淡紅暈,連眸子也格外明亮。夭夭詫異不已。順著她目光一望,登時眉心一跳,手足俱冷。不遠處,一道身穿赤色夔龍服的人影端坐馬上,正朝著她馬車這邊看來,眉目間漾著溫柔。是宋引。 歸家西平侯孟平安總共有三房夫人,正室姜氏,側室胡氏,及去年剛納的柳氏。姜氏出身書香世家,其父乃是當地十分有名望的大儒,在孃胎時就與西平侯府定下了娃娃親,溫柔賢惠,且知書達理,這些年將西平侯府打理的井然有序,深得孟老夫人的歡心,先後為西平侯生下菖蘭郡主和小郡王孟菖羽。胡氏則是與西平侯自幼青梅竹馬的表妹,兩人年少時便私定終身,一個發誓非卿不娶,一個發誓非君不嫁,可惜是個商戶之女,門第卑微,孟老夫人打心眼裡瞧不上,怎麼都不同意兒子把她娶進門。西平侯年輕時也是個痴情種子,一氣之下,要帶著胡氏私奔,與姜家解除婚約,不料最後行蹤洩露,還沒跑出長安城,就被侯府家丁給捉了回來。老夫人就這一根獨苗,生怕兒子真出個差池,才退了一步,同意兒子納胡氏為妾。因為這緣由,胡氏倒比姜氏入府時間早。胡氏沒有兒子,膝下只兩個女兒,長女孟月曇,次女孟月娥,一個十六歲,一個十五歲,都到了說親的年紀。這些情況夭夭已從孟菖羽那裡瞭解過,因而當馬車抵達侯府,夭夭隔著車簾瞧見立在府門口的兩個被一眾丫環婆子簇擁著的美貌婦人時,便猜著前面長得秀雅端莊的那個應是姜氏,右側那個嫵媚動人、衣裳鮮亮的應是胡氏。西平侯被嚇昏厥的訊息早就傳到府中,西平侯和柳氏的馬車一到,立刻有幾個小廝抬著個藤椅過來,將神志不清的西平侯抬進了府。柳氏緊跟著下車,路過姜氏和胡氏身邊時,不冷不熱的喚了兩聲“姐姐”,便身姿婀娜的往府裡走了。胡氏咬牙切齒的盯著柳氏那截扭動的腰肢,啐了口,氣道:“不愧是那種地方出來的下流貨色,侯爺嚇成這副樣子,她竟還不忘賣弄風姿,也不知要騷給誰看。”自打柳氏進門,西平侯便色迷心竅,像是忘了與她幾十年的深情蜜意,待她一日比一日冷淡,不僅極少去她房中休息,還總給她甩臉看。夜裡獨臥空床時,胡氏連做夢都在想著怎麼把柳氏掐死。姜氏沒接茬兒,只神色緊張的盯著後面那輛馬車,等車一停,她立刻帶人疾步走了過去,眼裡噙著淚,哽咽道:“菖蘭,我可憐的兒,是你麼?”夭夭一顆心忽然砰砰跳了起來。昨夜連番驚魂,像是一場不真實的夢,直至此刻,她才切切實實的意識到,日後,自己真的要以菖蘭郡主這個身份活下去了。而自己餘生的榮辱禍福,亦將與這個陌生女子的命運緊緊牽連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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