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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放手吧……只是這話怎麼能由她來說?因此話到了嘴邊,她轉了個彎,“所以要當鎮國公的兒子,坐享榮華之餘,也得捱得起打。”“你以為爺是為捱打生氣?”侯一燦不相信安溪沒透露實情,這丫頭在裝傻。她笑咪咪地回道:“如果爺捱打了還歡天喜地、手舞足蹈,這會兒就不能只請一個大夫,而要廣徵天下神醫了。”侯一燦瞪她一眼。“你明知道我為何忿忿不平。”關宥慈垂眸,這話沒法接。“我不滿意老天對我不公平!”他又道。她咬唇,想過半晌,才慢慢開口,“老天爺對於公平,自有祂的規則,也許爺現在怨恨的,若干年後想起,會分析出一句幸運。” “尋尋覓覓的女子,卻要成為嫂子,我會為這種事感到幸運?”“也許爺的一生得不到太陽,卻能求得月亮。”“我就是要太陽,怎麼辦?”關宥慈猶豫了,是要說逆耳忠言,還是要順心遂意,說說他喜歡聽的話?想了想,她道:“爺說過,若是夫妻心心相印,即便前路難行,也樂得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反之,即便一路繁華似錦,也是兩敗俱傷。”他教過她的,成親的重點不是條件,而是長情。侯一燦怒了,手一揚,杯子往地上砸去,碎瓷噴濺,滿地狼籍。關宥慈不再言語,她明知道他傷了心,她又補上一刀,怨不得他生氣。“你怎麼知道我和亮亮不能心心相印?如果讓我早點遇見她,現在就不會是這副光景,我不平,為什麼我次次都要當輸家?!”她沉默,低下身,撿起碎瓷片。她不回答,讓侯一燦更火大。“說話啊!你不是口齒伶俐嗎?你不是很會拿我的話堵我的嘴嗎?”關宥慈嚥下委屈,回道:“爺說過,世間最遠的距離,不是我在你身邊,你卻不知道我愛你,也不是站在丈母孃面前,卻只能叫她阿姨,而是我愛你的心,被你棄若敝屣,我對你的情,讓你厭棄,我口口聲聲說愛你,你卻當成虛言妄語,只因為,我根本不在你心底。”所以她和他之間,存在著世間最遙遠的距離,明知道不能高攀,只能仰望,她仍然珍惜。“既然不在她心底,既然遙不可及,既然如果永遠只是如果,爺永遠不可能提早遇見她,試問爺,你真要當那個為愛情插兄弟兩刀的人?”她問得他答不出話來。舔舔唇,關宥慈鼓起勇氣道:“爺教過我,前腳走,後腳放,昨天事就讓它過去,把心神專注於今天該做的事情上。爺還教過我,不爭才能看清事實,爭了就亂,亂了就錯,錯了就容易失敗,普天之下並沒有真正的贏家。我不是口齒伶例,也不是想用爺的話堵爺的嘴,只是……我所知、所學、所懂,都是爺教會我的。”說完,她走出屋子,站在門外,背靠著門扇,苦苦一笑。畫虎畫皮難畫骨,任她學得再用力,她就是她,天生的冰人、天生的小老頭,說不出詼諧的話,當不來予以溫暖的太陽。拿了掃帚,進屋子把撿不起的碎瓷掃乾淨,她重新坐回床邊,假裝沒看見他的怒氣,低頭,細細為他縫製新衣。鎮國公領軍回京,交回兵符後,皇帝封他為一品大將軍,入兵部主事;侯一鈞為從二品將軍,掌管京畿大營,賜婚葉將軍嫡女葉梓亮。這紙賜婚聖旨讓多少京城女子碎了心。鎮國公有兩個兒子,一樣俊秀風流,貌比潘安,只是一個卓爾不凡、堅毅沉穩、英氣逼人,一個卻是紈絝放蕩,任誰都要前者。暫且不管京城有多少女子夜哭不停,這天夜裡,關家莊子來了人。客人到的時候,關宥慈正坐在床腳邊,抱著雪球,輕撫它的毛髮。她仍然在“忠言逆耳”,所幸侯一燦的情緒已經平復許多,不再砸鍋砸碗。而客人喜歡她的忠言逆耳,於是站在屋外,聽著聽著,痴了……她說:“爺告訴我很多次,說雪球是狼,不是狗,它有它的天地,我不該侷限它的世界,我明白的,只是捨不得它離去,可再捨不得,我都知道自己必須放手,因為我給的,不是 它想要的。”侯一燦知道,她真正想說的是爺給的,不是亮亮想要的。他生氣,他不搭腔。“小時候我常想,為何當爹的可以偏心至此?我和善善到底做錯什麼?我怨、我恨,善善更是怒氣沖天,五歲時他說:“姊,咱們不要這個父親,好不?”我正要應下,娘卻把我們抱進懷裡,說我們錯了,說我們之所以這樣生氣,是因為我們只想著得不到的,卻沒想過得到的。我們有娘寵,我們三歲就可以習字唸書,我們吃穿用度都比庶子女好,我們有這麼多的幸福,為什麼還要同徐宥菲姊弟爭?娘說得我們啞口無言,可不是嗎,我們已經比他們幸運很多,何須計較,何須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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