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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廚房的門裡露出溫暖的亮光來。

林闕的身影在這光裡走動著，看起來很忙碌。廚房裡有水流的聲響，有刀在砧板上動作的聲響，有擇菜時菜莖被折斷的“啪嗒”聲，還有水壺燒開時蒸汽噴在空氣中的聲音，滿是煙火人氣。

夏諧看著，微微有些怔了，只站在那裡，一時沒有什麼動作。

沒有多久，林闕擦了擦手，轉過身來似乎是想要開燈，一轉身間，他看見了夏諧。

夏諧躲閃開他的視線，立馬低下頭，俯身去換鞋。

“夏諧……你回來了。”林闕在喊他。

他抿嘴“嗯”了一聲，加快了手裡的動作。

“我泡了茶……要不要喝一點?”林闕的聲音傳到耳邊的時候已經有些模糊，夏諧聽得不是很清楚。然而他看見林闕端著什麼像是要朝他走過來，於是很快說了句“不用。”就拿起包快步往屋裡走去，把林闕和他的聲音遠遠撇在了後面。

進了屋後，他放下包，背靠在門上。

說實話，他很怕林闕會跟過來。

夏諧垂下眼，靜靜的望了會地板，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會，他開啟門走了出去。

飯吃得很安靜，兩人之間都沒什麼話說。突然地，林闕開口了:“夏諧……生日快樂。”

夏諧拿著筷子的手頓了一下。

……我又到生日了麼?

每年他都會忘記自己的生日，不知道為什麼。之前的話，不記得也便不記得了，後來三年，每年林闕都會這麼提醒他一次，但是他還是會忘記。

因為沒有什麼記得的必要。

這時候該說什麼呢？夏諧沉默了一瞬，最終搬出兩個最穩妥的詞來:“多謝。”

林闕沒有再說話。

哦……他大概是生氣了?那麼，看來是自己又說錯話了。

睡覺前，林闕告訴他，冰箱裡放了蛋糕。

早晨六點半，夏諧起了床。他回頭看了一眼林闕，後者睡得很好，看起來非常安穩。

在廚房倒水的時候，他從冰箱裡拿出了那個蛋糕。夏諧洗乾淨手，伸出手指蘸了一點奶油放在舌頭上，慢慢等著它在口裡融化。

很小的時候，那時候自己生日，好像母親也給他買過一個小蛋糕，上面鋪著可憐的一點吝嗇的劣質奶油，放了過多的糖精。沒有叉子。

他就和媽媽一起拿手指蘸著吃。那時候媽媽，好像是在笑的吧。

然後一起磕磕絆絆地唱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樂……”好像就是這樣唱的。

但是那已經是很茫遠的記憶了。

夏諧愣愣地看了會，突然捧起蛋糕，直接砸在了垃圾桶裡，他拿起包，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02

林，闕。

簡簡單單兩個字，乾淨利落，但放在夏諧的舌頭上，總會有打結的感覺。

走到院子裡的時候，夏諧回頭看了一下門口，外面的陽光還未完全升起，門躲在暗處，看起來黑洞洞的。在這一瞬間，夏諧幾乎以為他和三年前的自己重合了 。

三年前的話，那是他第一次遇見林闕。

當時在做外賣打工，很偶然地接到這片社群的單子。這一片土地有些特殊，彷彿有著自己獨特氣息，而且沾染了a大的那種清高氣，與吵嚷與浮華完全隔絕開來。

夏諧工作的時候，來去匆匆，沒有什麼留戀，然而走在這社群的道路上時，渾身都是手足無措的感覺。

首先，道路太乾淨。

無人經過時，路面唯一的過客便是兩邊住戶院子裡樹木的落葉。而既然提到了這院子的樹木，便少不得要談談這些人家多麼喜歡對花木的嬌養。從院落的欄杆縫隙裡可以看見裡面交錯擺著各種盆栽，有戶人家門口的繡球花開得正旺，一團化開在另一團上，團團跌落，最後匍匐在夏諧的腳邊，像個淡藍色的夢。

夏諧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了。

這種東西，不是他配看得起的。

也是在這條路上，夏諧第一次看見何太太。

社群的道路錯綜複雜，新舊不一，房子推倒了重建，重建了又推倒，簡直像個迷宮。

何太太提著一個小挎包，手裡拎著奶油蛋糕的包裝袋，另一隻手撐著遮陽傘，很文雅地走在路上。她頭上的髮髻盤得一絲不苟，身上的絲綢套裙是水藍的，很貼身。

這樣一個女人，也難怪她看見渾身汗臭的夏諧走上前來打招呼時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