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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三籟嗒嘴不快地道：&ldo;別動。&rdo;他用棉棒沾了點雙氧水摁上了她的額頭。倪南音不自主往後趔趄，還&ldo;嘶&rdo;了一聲。粗手粗腳習慣了，忘了眼前的是嬌嫩嫩的女孩子。林三籟趕緊拿開了棉籤，對著她的額頭呼了一口氣。倪南音微微紅了下臉，被摁疼的傷口有些發癢，她下意識用手去觸碰。他拍掉了她的手說：&ldo;說了，別動。那是額頭，你要留疤嗎?唱戲的額頭上多道疤，你可以唱丑角了。&rdo;&ldo;不要&rdo;。倪南音皺著眉說。那傷口正好在擰著的眉上面，林三籟撕開了兒童創可貼，貼上去的時候，順便抹平了她擰著的眉。就這樣，倪南音腦門上頂著一隻米老鼠回了家。還忽悠老倪，說自己走路不注意，磕了一下。洗臉的時候才看見，額頭上有一道細細的紅線，惹眼又矚目。她在鏡中看了很久，嘆一口長長的氣。她不大愛嘆氣的，認識林三籟之後，增加了。林三籟的車又送修了，這回是大修，前後蓋都得整，兩邊的門也都得換。快到中午的時候，範城來了，冷著臉讓他們所有的人都出去，關上了工程部的門，單獨和林三籟說話。其實就是單方面的&ldo;轟炸&rdo;，即使關著門，外面還是能聽的很清晰。&ldo;你說說你，辦的叫什麼事情?二十多歲了，除了會打架、賽車，你還會幹什麼?這月車修幾回了?真不知道你像了誰!還有，給你媽打電話了嗎?昨天，你爸給我打電話了，他要你回去……華耀，你聽見我說話了沒有?我這工程到月底就結束了，一結束，你就給我回去!要不然，我沒法跟他們交代，聽見了就說句話!&rdo;很顯然沒聽見。林三籟開啟了門，一手斜插著兜，走了出來。範城還在他的後面喊：&ldo;華耀，華耀，容華耀!&rdo;大步邁向前的人就跟沒長耳朵似的，連頭都沒回一下。晚上回家，倪南音很八卦地和老倪說：&ldo;隔壁林叔叔的兒子，早就不姓林了，姓容還是榮來著。&rdo;老倪唏噓了一下，咂著嘴說：&ldo;你林叔叔是多好的一個人啊!就是總得出海。&rdo;倪南音早就忘記了林藪長什麼樣了，不過倒是記得那是個很溫和的人。林三籟一點兒都不像他。林三籟的汽車五天之後才修好。倪南音腦門上的那道紅線，隱隱約約基本看不出痕跡了。八月十七，倪南音接到了首都戲曲學院的錄取通知書。被錄取的專業就是黃梅戲。老倪打電話來給倪南音報喜。倪南音高興的一蹦有三尺，覺得天格外的藍，連那些流氓都變得格外的可愛了。林三籟瞥了眼在屋外打電話的倪南音，點了根菸，隨手把煙盒扔在了茶几上。倪南音笑著走了進來。他問：&ldo;什麼事這麼高興?&rdo;&ldo;我錄取通知書到了。&rdo;倪南音笑著說話，低頭一看茶几上的煙盒，她又轉身出去。她去了工地對面的小賣部，買了一盒林三籟常抽的煙，那煙九十九塊一盒。回去的路上，她把煙盒捏了又捏，捏平了煙盒的四角，握在手裡，還是顯眼的要命。一回了工程部，倪南音做賊似的，趁著四人打牌小組不注意，她把握著煙的手往林三籟的面前一伸。&ldo;怎麼了?&rdo;她的手小，林三籟一眼就看見了從手縫中露出來的煙盒，很好笑地故意問。&ldo;給你的。&rdo;倪南音眨了一下大大的眼睛，眼眸的中間閃著碎碎的像鑽石一樣亮晶晶的光暈。&ldo;哎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rdo;林三籟微低了頭，沒再看她的眼睛，破天荒，不正經地調笑了一句。今兒陳秋輸了可不少，打到五點鐘，他罵罵咧咧地扔了牌：&ldo;不打了，不打了。&rdo;一摸口袋，煙沒了。他蹭到了林三籟的跟前，厚臉皮地央求：&ldo;賴哥，給跟煙抽抽唄，輸的連煙都買不起了。&rdo;林三籟摸了摸口袋，把錢包扔了出來，面不改色地說：&ldo;沒了，你去買。&rdo;對現在的陳秋來說，有煙抽就行。他道了聲：&ldo;得嘞!&rdo;從錢包裡夾出了一百塊，樂呵呵地走了出去。他明明是有煙的，剛剛還拆開了她給他新買的那盒，可為什麼不給陳秋，倪南音沒懂。不經意地和他對視了一眼，心比腦子聰明，莫名奇妙地慌亂了一陣兒。心跳的很急，手也抖了幾下，平生頭一回不敢看一個人的眼睛，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