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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戀的傷痛在這樣的距離下,被她深深地埋在心底,用學習或者一些其他的事來麻木。只要不去想他,心裡細密的疼痛就會好受一些。時間久了,麻木感帶來的那種平靜和安寧,讓她甚至產生了一種釋然的錯覺,她以為自己漸漸地恢復了。但李惟似乎沒有,那個安靜的少年總是放學後在教室門口或者學校門口堵她,他好像還有很多話想要問她。然而那時的張蔓怎麼可能再同他糾纏。她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既然已經有女朋友,又不喜歡自己,何必撒謊,何必對自己糾纏著不放,於是硬下心來從來不理他。不聞不問,不理睬他的任何舉措,狠下心來當他是空氣。這樣的日積月累的冷淡,讓少年變得越來越陰沉,越來越偏執,終於在某一天徹底爆發。那天是一個週五,下午放學的之前她去了一趟老師辦公室。回家前,她看到陳菲兒給她發簡訊,說李惟一直在校門口站著,像是在等她。張蔓本想去和他最後一次說清楚,於是收拾了東西往樓下走。就在這時,她在樓道上碰到了秦帥。秦帥是高他們一屆的學長,按理來說不會有交集,張蔓現在也想不起來他是在哪兒認識的她。但那天,秦帥攔住她,從口袋裡拿出了兩張電影票,問她能不能一會兒跟他去看一場電影。張蔓本想直接拒絕,但鬼使神差地想到在門口等著的李惟,頭腦一熱就改口答應了。她覺得自己沒有那個能力透過語言來讓他不再糾纏,那麼或許行動能夠來得更直接一些。何況,她也有私心。十六七歲的少年人,總會因為一些事情而心裡不平衡,那時的張蔓,對李惟的謊言一直是耿耿於懷的。他欺騙了她,讓她之前很長的一段時間,對自己、對這個世界都有著強烈的懷疑和失望。不管做什麼,只要想起他,想起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都覺得意難平。所以這樣恰巧的機會,讓她來不及多加思考就敲定,急切地想要把那份委屈通通還給他。——就好像還給他了,她就不會再難受了似的。於是她答應了秦帥一起去看電影,並和他一起走出了校門。週五的下午,校門口人很多,一些賣小吃的小販推著手推車來回吆喝著,同學們三三兩兩圍在攤邊吃著烤串和一塊錢一個的滾燙煎餅。校門外還有許多站在校門口等著接孩子的家長,大冷天裡搓著凍得發紅的手,一邊哈著氣。熱鬧非凡的街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卻一眼就發現了他。在寒冷的初冬裡,少年穿著薄薄的校服,在街口的一棵常青的香樟下站著。他雙手插著口袋,背靠著樹,臉頰消瘦,看上去不是很精神。他瘦了很多,整個人單薄得像是要和周圍蕭瑟暗淡的冬日融為一體了,連背後還沒落葉的香樟都比他豐富一些。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張蔓的心彷彿被燙了一下,這些天苦苦壓抑著的情緒再次席捲而來,讓她幾乎要站不住。少年也看到了他們。他眯了眯眼,稍稍挺直了背,站著沒動,卻直直地盯著他們,那雙黑漆漆的眸子帶著讓人看不懂的神色。被他那樣注視著,張蔓心裡不知為何突然有些慌亂,她立馬側過身,不敢再和他對視。她捏了捏手心,心裡不斷溢上來的嫉妒和委屈在叫囂著,她對自己說:“他騙了你,他現在這種表現根本不是喜歡你。你這樣做是對的,起碼能讓他不要再糾纏下去。”她這樣想著,故意站得離秦帥近了一些,努力揚起笑臉,面帶親暱地和他說話。秦帥正好在和她介紹一會兒要去看的電影,她配合地聽著,時不時點點頭朝他微笑,表情僵硬得很,緊張得手心都出了汗。——她心裡想著,撒謊真的是一件很艱難的事,不知道為什麼他可以做得這麼容易。他們要去電影院,就得走過那個街口,所以一定會經過他。她在心底對自己說,這次和他擦肩而過了,這段感情,就徹底地放下吧。但少年卻沒讓她如願。三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像是電影裡的慢放鏡頭。就在他們說說笑笑地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少年忽然從樹下快步走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眼神陰沉地彷彿要滴出水來。“張蔓,你要去哪?”聲音嘶啞堅硬仿若臘月裡屋簷下倒掛的冰稜。她看著他的模樣,心裡感覺很矛盾,好像有一種報復的快感,更多的卻是難以言說的慌張和難受。心裡的委屈再次作祟,給了她繼續下去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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