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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夏雨過後,打落了枝頭不少花葉,燕城府衙外的重鼓被人擊響,衙役上前檢視,便見一群文士模樣的人正在爭搶著鼓槌,見來人了,方又齊齊衝了上來。
這般近看,方才看清,這些人衣衫不見整齊,臉上也鼻青臉腫的,最嚴重的那位左邊的眼已經腫的看不清了。
衙役以為這是醉酒鬧事,但卻不聞酒氣,這些人言語清晰,卻各自爭執,待他聽清了才發現,這群人爭得還是裴氏那一位的事。
自南傳祭禮之後,不少外族的文士聞風而來,又帶來了不少流言,他們道裴氏九公子從前所做全都歸於虛假之作,道他欺世盜名,從來都是名不副實,更甚者將當年裴鈺譯註的大德經典妄自批評了一番。
而與此同時,他們又將陳國文士即將在國士商博的故居開堂之事宣講了一番,一踩一捧自然激起了他人爭論之心。
而江淮一帶的文士對於九公子向來維護,因著這番言論,這兩撥人在客棧相遇便爭論了起來,言語激烈之時更是動了手。
這一樁莫名的案子很快便傳到了裴氏宅邸。正巧,燕城府的訊息傳來的時候,帝京的傳召也到了。
阿笙聽著帝京侍臣為她講述這些時日因裴鈺之事而攪出來的那些風雲,微微蹙了蹙眉。
她的目光穿越木槿花叢,看到了庭院的另一頭,今日十二也來了,此刻裴鈺正耐著性子聽他抱怨這些時日聽到的那些流言碎語。
十二的言論越發激烈,說完,又看了看裴鈺,小心翼翼地問道:
“九哥,當真不再考慮考慮麼?”
說到這,他又是一番苦相,“如今族內對於你要讓位一事爭執不下,太祀那邊雖然並未反對,但也未表態,更何況還有青山軍……”
“當年你遣散玄騎編入青山軍,好不容易才讓趙如勝立住了軍威,拿回了青山軍的主權,眼下你就是將青山令給我,他們也聽不了我的,這不是為難我麼。”
這話說著說著便有幾分委屈的模樣,他如今處理族中事務,多是臨陣磨槍,哪能長久這般下去。
正此時卻見阿笙抬步走了過來,十二趕緊吸了吸鼻子,打直了背脊,又是一派十二公子的端莊模樣,看得裴鈺不由失笑。
“怎麼了?”
阿笙剛聽完帝京的訊息便沉了神色,裴鈺不由問道:
“可是帝京有事?”
阿笙微微嘆了口氣,遂也跟著坐下,將帝京那邊來的訊息又轉述了一遍。
“我同意聖上的猜測,你的事會引來那般大的惡意,怕是有人故意為之。”
央國在文禮之道上一直為東境諸國的楷模,當年裴鈺一人佔盡了諸國風光,他“過世”之後,陳國等國後起之秀不絕,成分庭抗禮之勢。
這些年陳王室一直欲將“文史宗國”的稱號從央國手中奪走,但礙於陳國雖俊秀輩出,卻尚未有一個同輩之人能與裴鈺當年相提並論,因而欲效仿當年裴鈺為天下開堂之舉,將陳王室一旁系子弟推入眾人目光,但就在此時,央國卻傳出裴鈺未死的訊息,這件事對於陳王室而言定然不是一件好事。
阿笙看向裴鈺,神色定靜,緩聲道:“我知你所想,你雖是為了家族而行欺瞞之事,但畢竟是還是騙了那些崇敬你的人,所以面對他們的惡口,你不願回擊。”
“但眼下他們卻利用你的沉默,攪弄言論,欲澆滅央國文士的底氣,你可不能坐視不理了。”
裴鈺聽聞此話,並未有半分惱怒的神色,卻是微微斂了眉目,眸光中帶上了一絲淡漠之色,而後抬眸看向阿笙。
“陳國歐陽家的百講堂可是在東堂大院舉行?”
聽聞他這話,阿笙當即明白他欲做什麼,眼中帶上了狡黠的笑意。
見二人相視一笑,十二的眼神不斷在他二人之間徘徊,愣是沒懂倒是裴鈺是什麼意思,但他卻看懂了一點,便是這竇二姑娘的話,九哥能聽進去。十二默不作聲地坐於一旁,就這般細細端倪著阿笙。
“但在那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做。”
阿笙淺笑著對裴鈺道:“雖然裴氏的事不能公之於眾,但你的確還欠他們一個解釋,在內人心不凝,又如何御外?”
面對阿笙的話,裴鈺似乎早有準備,他喚來阿四將書閣內的一封信取了來,遞給了阿笙。
他眉眼帶笑,緩聲道:“早年你倒是寫過一齣戲,我這一出不知你如何看?”
阿笙接過信紙,開啟一看,卻是眼前一亮,那雙瞳眸中盛滿了盈盈的笑意,“我看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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