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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宮皇極殿的長廊外,一隊內官手持食器、矮桌等物謹慎地走到了殿外,垂首等候。
今日小朝會的時間過長,已過晌午,因而按照先帝的規矩,御廚房為殿內官僚都準備好了吃食。
此時殿內的爭論正激烈,辛欒讓眾人稍候。
他側耳聽了半晌便知,再這般爭吵下去,也是無果。
辛欒掐準了時機躬身而入,打斷了殿內爭得面紅耳赤的幾人。
皇帝微撫著額頭,滿是為難的模樣。
他此時的稟告恰逢其時,能讓眾人都緩一口氣。
得了皇帝的許可,內官們端著精緻的食器而入,開盞之時,醇香瀰漫,令人食指大動。
眾人其實早已飢腸轆轆,見到嫩白的魚肉和清新的果蔬,心中的不快瞬間都被拋在了腦後。
不過片刻功夫,殿內便只剩下碗筷的聲響。
軒帝見此不由鬆了口氣,向辛欒投來讚許的目光。
辛欒在皇極殿侍奉多年,這點眼色還是有的。
他躬身見禮,而後緩緩退了出去。
近日以來,軒帝欲行御令總是遇到百般阻撓,小朝會上也不乏爭吵之聲。
但無論好說歹說,總有反對的聲音出現,為此,軒帝有時也是徹夜難眠。
皇極殿的燈火時而一燒便是一整夜。
自合德公主身體抱恙以來,能勸得軒帝寬心的人也沒了。
太后擔心軒帝身體,也曾親自規勸,但終究收效甚微。
雖然自沈自軫入中樞閣後,為軒帝解決了不少問題,但也是他進入中樞閣後,軒帝所面臨的桎梏也愈發大了起來。
皇極殿守夜之人時常聽到軒帝一人對著空曠的大殿喃喃自語,“到底哪裡出了錯”。
辛欒低沉著眉目站在偌大的殿門之外,天光照著他如庭中造景的枯木一般。
良久,大殿的門緩緩開啟,朝臣皆緩步走出。
眾人神情說不得輕鬆,他們走過辛欒身旁,未有停留。
辛欒低斂著眉目,微垂頭顱,以示敬意。
忽而一雙黑色的長靴踏入了他的視線。
辛欒抬眼便對上一雙笑意謙和的眼,如淵似海,仿似能包容所有。
那是沈自軫。
他紅袍加身,垂首與辛欒見禮,得了辛欒的回禮後復才抬步往長廊的另一頭走去。
辛欒微有些愣神地看著這名青年,他是這群人中唯一與他見禮之人。
這份謙和讓辛欒覺得幾分熟悉。
曾幾何時,也有一位少年,盛名在身,卻始終溫潤如玉。
念及裴鈺,辛欒不由微微嘆了一口氣。
這世間總是對美好的事物太過殘忍。
沈自軫與眾人一同自宮道離宮,幾名官員正欲上前與其攀談,卻見宮道的另一頭緩緩走來一名衣著華貴的女子。
女子身著鳳儀裙,眉目淑麗,似有山月之色,她的身後跟著一隊侍女。
而她腰間那塊淺雕明月的玉牌彰顯著她的身份。
南齊皇族後裔,江淮莊氏之人。
聽聞莊氏嫡女莊翎月入京,眾人猜測該就是眼前這位貴女。
莊翎月今日替母入宮拜見太后,正巧也從這宮道過。
她遙遙地便在一眾人中看到了那抹清靈的身影。
白日之下,如清竹玉立,舉手之間自帶矜貴。
雖是一副陌生的皮囊,但莊翎月自認,即便她未見過沈自軫的畫像,也能從人群中認出他來。
莊翎月看了一眼那人身邊的諸位朝臣,她定了定自己的神色。
帶著謙和的笑與眾人淺淺見禮,只是抬眼的目光最終卻是落在沈自軫的身上。
但她並未得來那人眼神的回應。
沈自軫低斂著幾分疏離的眉目,與旁人一同朝莊翎月淺淺地垂首見禮,而後自她身旁走過。
仿似二人根本不相識一般。
莊翎月心中頓時浮出了三分的失落。
雖是多年未見,但這自小的情分該是不一樣的。
他對謝琳琅尚能有那般的和顏悅色,卻為何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莊翎月也明白,如今沈自軫的身份不該與自己有所交集,因而她收起了心中的情緒,抬眸之時,眼中已是一片清淺色。
待莊翎月離開眾人視線,幾人方才議論開。
“莊氏久居江淮,這莊大姑娘為何會忽然隻身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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