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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嬸兒坐下來，手上也沒落下，拿著幾件霍志剛的衣服，右手拿著針線縫補著衣服上劃的口子，眼睥睨著旁邊正在捶打自己胳膊的梔香，幽幽的說道：“俺知道你們外面的姑娘身子都嬌兒，都金貴的很。可是到了這山溝溝，可不管你是什麼千金大小姐，還是那鋤地的農家女，家裡的活兒你總得多少學著幹，別老讓剛子一人全都給你幹哩。老爺們兒出去給你睜著錢，回到家連口熱飯都吃不著，就圍著你幹這個幹那個的。俺們家也不是地主家，也沒閒錢總供著那不幹活的牛，你說對不對哩！”

梔香的手慢慢停了下來，忍著痠痛，低著頭默默不說話。

霍嬸兒見沒了聲音，看著梔香要哭不哭的小樣子，抬手用針劃了劃頭髮，低著頭一邊縫著衣服一邊說：“娃娃哩，俺不是說你，咱們女人哩，天生就是操勞的命，伺候完老的，就得伺候自己的男人，有了娃，又得伺候娃娃兒的吃喝拉撒，成天手裡除了灶臺上的勺子，就是那牆角的笤帚，從不脫手，這就是咱們的命哩！再說，俺家剛子對你可是一心一意，老霍家千年可產不出這樣的情種哩，可真是把你捧上天哩！你看看咱們村裡，有哪個女人有你這麼好命的，十指不沾個土星子兒，手都嫩出水來哩。俺們村裡哪個女人不是坐著月子，還得揹著孩子下地幹活，忙前忙後的哩！”霍嬸兒縫好衣服，在嘴邊把線咬斷，看著默默無語的梔香嘆了口氣：“總之，你就慢慢學點東西，也好幫幫剛子，你可知你來到俺們家裡，花了多少錢，俺知道剛子不在乎那點兒錢，寵你慣著你，可是俺這個當嬸兒的知道剛子掙錢掙兒的多不容易，你可知道剛子每次去縣城乾的啥活哩——”霍嬸兒頓了頓，瞧著梔香這清秀的臉龐，險些沒把嘴裡的話吐露出來，她咳嗦了幾下，擺擺手說：“行哩，俺不說哩，俺說出來，又得惹剛子不高興哩，總之，你對俺家剛子好一點，俺也就不說啥哩！”隨後疊了疊縫好的衣服，起身放進了旁邊的櫃子裡。

☆、 內心

梔香聽完霍嬸兒的話，凝眉望著遠處的大山心裡五味雜陳。每次他說去縣城辦事，原來是去做工掙錢。雖然霍嬸兒含糊其詞的不告訴她霍志剛究竟乾的是什麼活兒，可她猜他一個沒有文化，大字也不識幾個的人能幹些什麼，無非是像那些進城的農民工一樣幹著那種日薪微薄受苦受累的辛苦活兒罷了。想想他壯如牛的體格，黑黝無光的面板，手上厚密的老繭，顯然已經幹了很多年了。她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紅色羽絨服，知道這都是霍志剛不辭辛勞的汗水一滴一滴凝集而來。手不由緩緩的撫摸上紅色的衣面，臉上的神色愈發的黯淡，心裡隱隱的有些心疼他。

在梔香出神兒之時，霍嬸兒把她早上提的大袋子放在了木桌上，從裡面拿出來一堆紅色的塑膠項圈和不少帶著圓孔的小鐵片嘩啦嘩啦的鋪散在桌子上。

梔香拿起一個塑膠項圈好奇的問霍嬸兒：“這個是什麼？”

問話的功夫兒，霍嬸兒已經麻利兒的拿著項圈對著小鐵片上的圓孔穿完了好幾個，她抬頭看看梔香，笑了笑說：“這個哩！就是起白酒蓋子上的小起子。”

梔香眨眨眼，拿起旁邊的小鐵片看了看，忽然想起，自己小區門衛室的張大爺就愛好喝酒兒，每天跟打卡似得去旁邊的小超市買一瓶子白酒喝。有一次，自己正碰上坐在門衛室臺階上的張大爺手裡拿著個閃閃發光的小物件兒在酒瓶前搗鼓了半天，仔細看看好像上面掛著的就是類似這樣的小鐵片兒。

霍嬸兒抬抬眼兒瞧著正特別認真看小鐵片兒的梔香，暗想這女娃娃生的可真是好，小模樣兒清秀臉上還白嫩嫩的，加上這一身紅色的羽絨服兒，襯的皮子可就更白淨了。怪不得剛子整天被她迷的七昏八道兒的，淨給這女娃娃花錢哩！瞅瞅自己家的男人，跟了那老東西這麼多年，別說啥羽絨服哩，連個屁都沒有！就連自己身上的大棉襖，也是霍叔兒穿不了的棉衣棉褲子，自己東一塊西一塊的掏棉花秧子給拼湊起來，縫縫補補做成的這麼一件，還一穿就是十來年。就這麼在心裡連聲嘆氣自己怎麼就攤上這麼個種兒時，餘光又撇了撇梔香身上的羽絨服，手上一挑，一個小鐵片兒快速被穿了進去，嘴上有點羨慕的嘟囔著：“這得花多少錢哩！”

梔香以為霍嬸兒在跟自己說話，連忙放下手中的小鐵片兒，望著霍嬸兒疑問的“嗯？”了一聲，隨後睜著大眼睛盯著霍嬸兒眨來眨去。

“沒啥，沒啥哩！”霍嬸兒尷尬的撓了撓自己的臉，又問：“你這衣服是剛子給你買的，多少錢哩？”

梔香搖搖頭，說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霍嬸兒漬了漬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