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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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都城，新鄭。

夜已深，韓王桓坐在王宮寢殿裡，了無睡意，一邊的閹官倒已經打起了瞌睡，半個身子倚靠在帷幔邊，頭耷拉在脖頸上，韓王看著有些煩躁，正想把他踢醒，就在這時候，殿外卻突然聽見一陣腳步聲。

是太子姬安帶著一群宮女們過來，半夜裡，他的面色不免顯得悲涼，一身白色薄金縷衫更在尊貴中搖曳，年紀尚輕，表情卻是一絲不苟的沒有屬於那種青春的朝意，他的心思，太壓抑，活著，或許太累。

韓王驚訝，問：“已經子時，你還不去睡嗎？”

姬安不回答，一雙幽深的長眼默默的凝視自己的父親，韓王忍不住嘆了口氣，又道：“邊塞有了回報，說李牧到了宜安，但並不出戰，每天只督促士卒們修建工事。”

姬安點頭，才說：“兒臣知道。”

“秦國日益強大，而我們韓國，卻像是在風雨裡飄搖的危樓，搖搖欲墜，一旦趙國失勢，被秦軍攻下，那麼韓國就只能跟著……”最後幾個字，韓王沒再說出口，如今的韓，已經真的脆如累卵。

“秦國之所以強大，是因為先朝的六君主，個個謹慎治國，雖然莊襄王荒淫昏庸，可惜他只活了三年。”

“姬安，你的意思？”韓王不解。

“夏有妹喜，妲己殃國，周有褒姒戲烽火，勾踐還用西施滅了吳，所以自古以來，都有荒淫滅國的道理，父王可以學勾踐，臥薪嚐膽，在韓挑選美人，隨貢品一道，送給秦國少王。”

“但是，什麼樣的美人能擔此重任？”

“父王，在新鄭城內，人人都知道鄭國的女兒……”

“哦，”不等姬安說完，韓王就下意識打斷，“鄭卿的女兒父王自然是知道，她的美貌溫柔，不是普通女子能及，只是父王已經把她獻婚給了趙國李牧。”

“兒臣說的是司空大人其她的女兒。”

“鄭卿還有另外的女兒？”韓王驚訝。

姬安淡淡點頭，不再說話，幽遠的眸子裡有著無奈，有著孤寂，如果可能，他絕不想用一個無辜的女人，去承擔遙不可測的，一個國家未知的命運，天，漸漸暖了起來，夜空蒼茫的穹廬，偶有繁星閃過。

自古歷史中，就有這樣一些女子，她們一如不間斷出現的彗星，她們驀然間滑過天際，光芒四射，但也驀然間血落如雨，倉猝中結束自己的生命，宇宙又恢復沉寂。

……

同一個清幽蒼穹的深夜，月光下，一輛馬車在新鄭城內的寬道上穩步馳走，馬車後面跟著兩名策馬護衛，看似風塵僕僕，也的確，從趙國邯鄲到韓國新鄭，從三月中到三月末，一路的氣候在急劇中變化，連續十多日的奔趕顛簸，夷簡和夷纓早已累的渾身酸脹。

第三章：庶出二姐　（2）

原本在進入新鄭城前，可以先找家客棧休息一晚，好隔天晌午到府，然夷簡夷纓兩人也都算歸家心切，不願再做任何停留，於是趁夜趕路，這會坐在車內，兩人背靠著布簾，將就著休歇。

而被夷簡收留的貼身奴婢，叫燕的女人，則坐在前面馬伕的身邊，完全無視路上的顛簸搖晃，她倒能夠坦然入睡，不時的，頭還會一不小心撞到馬伕硬朗的肩頭，惹得馬伕大伯連連搖頭嘆氣。

……

（二）

黑幕在指縫間流逝，接近寅時，天空已經泛出一點銀白，熬到這個時辰，駕車的馬伕和後面的兩名護衛也都筋疲力盡，好在這次行程的最終目地終於近在咫尺，當懸掛著紅色燈籠的“鄭府”赫然眼前——

連素來持重的車伕也忍不住，高高昂起喉嚨，“馭”的一聲長喝，疲累的聲音中又帶著絲突然卸掉重擔的輕鬆，馬車應聲止步，停落在褐紅色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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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恍惚假寐中的夷簡聽到這一聲長喝，腦袋頓時一個激靈，睜開眼就立即掀開一邊的布簾，向外面問道：“到了？”

“到了，到了，到府上了。”車伕噙著笑意回答。

呃，終於到了，看到自家大門的鄭夷簡連忙推了推身邊的三姐，也不等她回應，隨後便徑自跳下馬車，動作裡有著一些迫不及待的雀躍，下車後看見仍坐在前面的女人，她忙叫道：“燕，還不快去叫門。”

“哦！”叫燕的揉了揉眼，慢吞吞的下車，再慢吞吞的走到褐紅色門前，“咚咚咚”的叩了幾下。

“一會叫他們輕點，別吵著爹孃。”夷纓下車後不忘囑咐。

片刻，門開，從裡面探出半顆腦袋，是負責應門的老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