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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瞳沒料到會在這裡遇到裴雲暎。 昨日雨中匆匆一瞥,她見裴雲暎隨身邊僧人離去的方向並不在這頭,許來寺中有別的事要做。沒料到今日一早在這裡遇到了。 她尚未回答,那頭,裴雲暎身邊一個高大綠衣男子問他:“這位是……” 他輕笑:“一個熟人。” 陸瞳自認與這位裴世子不過一面之緣,絕對稱不上熟悉。只是如今人在這裡,晾著不理反倒欲蓋彌彰。遂大大方方衝他頷首:“裴大人。” 裴雲暎笑著走到她跟前。 萬恩寺來上香的香客多是女眷,又因法會沉素,穿得多半素簡。這人穿衣顏色也並不豔麗,然而金冠烏衣穿在他身上,身後層層新柳碧翠、春草芬芳,總添幾分常人沒有的俊秀風流。 美貌青年無論站在何處,總是搶眼。不多時,就有人從方才命案的慌亂中回過神來,頻頻打量這頭。 裴雲暎看向陸瞳,向她身後無懷園的長廊望了一眼,問:“陸大夫怎麼在這裡?” 陸瞳回道:“我來上香。” 他笑著開口:“不是說,醫者與閻王是死對頭,陸大夫怎麼還信神佛?” 陸瞳語氣不變:“醫者也要求姻緣。” 聞言,裴雲暎似有些意外,隨即很快看向園門處,那裡,更多的皂衣差役正往法殿方向走去。 陸瞳順著他目光看過去,聽見他道:“放生殿死了個人。” 裴雲暎轉過頭來看著她,語氣不知是認真還是玩笑:“陸大夫怎麼不去看看?” 昨夜雨水未乾,在他身後,幾葉芭蕉上殘雨滾落,如灑了一地晶瑩斷珠。 銀箏緊張得手心滲出一層細汗。 陸瞳平靜開口:“大夫看活人,仵作才看死人。我不是仵作。” 他點頭:“也是。”又看著陸瞳,嘆了一聲:“陸大夫,我怎麼覺得你對我總是很防備。說起來,我還救過你,過去也不曾得罪過你吧。” 這人雖是嘆息的,面上卻含笑。上次在胭脂鋪裡光線昏暗,如今微暖日頭下看得清楚,他笑起來時,唇邊有一處小小梨渦,平白給他添了不少少年人才有的明朗親切。 如果能忽略他眼底探究之意的話。 陸瞳神色未變,淡道:“裴大人多思。” 他看陸瞳一眼,正要再說話,忽然有人跑了過來,在他身邊停住:“大人!” 是個穿紫藤色絲袍的少年人,圓臉圓眼,瞧見陸瞳,這少年亦是一怔,隨即驚喜道:“這不是我們上次在寶香樓下遇到的那位姑娘嘛!” 陸瞳也認了出來,上一回,裴雲暎就是讓這少年將呂大山帶回去的,她還依稀記得這少年的名字,似乎叫段小宴。 段小宴似有滿腹寒溫要和陸瞳相敘,奈何裴雲暎只淡淡看他一眼,他便只能立好,一字一句地回稟方才得來的訊息。 “放生殿中死了個人,溺死在裝放生龜的水缸裡了。仵作來看過,說是他酒後神智不清,失足跌進水缸裡沒爬起來才死了的。” 一邊的蕭逐風聞言,皺眉問:“既然酒醉,怎麼還會到廢棄偏殿?” 段小宴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道:“可不是嘛,那殿裡還發現了紙馬疏頭,神龕裡還有香灰。這人是來拜神的,拜什麼神不好,偏偏是前朝神像。這回麻煩大了,人雖死了,只怕家裡還有得纏。” 沒有明令禁止供奉前朝神像,但供奉前朝神像有沒有罪,天下人心知肚明。 裴雲暎嗤了一聲:“喝了酒又要供奉,這人心挺寬啊。” “我也奇怪。”段小宴又道:“不過後來人家盤問了死者的小廝,好像先前那死者就中了邪,成日說些見鬼的話,前些日子還找了道士去府中驅邪。聽說這次來法會,就是為了讓菩薩幫忙超度怨鬼的。” 他說著說著,自己也覺毛骨悚然:“只是沒想到纏上他的怨鬼竟如此厲害,不僅沒被消滅,還迷了他心智,讓他自己將自己溺死在水池中了。” 裴雲暎哂道:“這鬼話你也信。” “我起先當然是不信的了!”段小宴喊冤:“可是仵作也沒查出別的毛病,他就是自己淹死的。” 裴雲暎沉吟一下,問:“那小廝昨夜在幹什麼?” “他說自家老爺昨夜睡得早,他服侍死者上了榻,等死者睡熟了後,去隔壁和幾個小廝打了一夜的葉子牌。仵作驗出那人死時,他已打了許久的牌了。有人作證,不是他殺的。” 裴雲暎沒說話。 段小宴小心翼翼地問:“大人,您是覺得此事有內情?” 蕭逐風冷冷開口:“不管有沒有內情,此人暗中供奉前朝神佛,這件事都已經到此為止了。” 他的死亡,不及他的私罪重要。沒人會為一個潛在的罪人尋找真相,甚至於死者的家人,恐怕還要為他所連累。 裴雲暎淡道:“這案子不歸殿前司管,段小宴,你少摻合。” 段小宴訕訕應了。 他們交談這番話,並未避著陸瞳,或許也因為交談內容沒甚麼機密的,萬恩寺今日香客眾多,這些表面訊息,遲早都會傳得人盡皆知。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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