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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沐珊話音落下,殿內好半晌都無人吭聲。
老皇帝按著眉心頗覺無奈,使臣即將抵達行宮,朝中尚有一大堆公務要料理,幾個不成器的小姑娘卻鬧了起來,劉家的姑娘尚在其次,這個蕭芹卻是閣臣蕭御老來女,向來寵得沒邊,此刻那蕭御便一把鼻涕一把淚在申訴,
“郡主是君,我等是臣,君教訓臣,無可厚非,老臣也不敢叫陛下給臣女兒做主,只是她尚不曾婚嫁,如今斷了胳膊,往後的日子還怎麼過”
側殿小室內,賀太醫正在給蕭芹接骨,蕭芹哭聲一陣蓋過一陣,聽得殿內諸人心緒沉沉。
一向護短的熙王妃,今日也罕見沒說出一個字來。
蕭芹在裡面哭,蕭御在外頭抽噎,別看蕭御貴為內閣閣老,他這個位置可是哭出來的,數年前刑部尚書空缺,朝中大選,廷議時,太子與秦王兩黨爭執不下,一時沒能定下人選來,是時任刑部右侍郎的蕭御,當著眾臣的面大哭一場,言辭鑿鑿自己在刑部熬了整整二十年,外放各州縣巡按十年,整整三十年的刑訴生涯難道當不起一部尚書?
皇帝力排眾議定下兩黨都不靠的蕭御。
蕭御上任後,果然沒叫他失望,平反冤假錯案,整頓人浮於事的風氣,是位響噹噹的鐵骨之臣,在朝中聲望隆重。
然而今日,裴沐珊打斷了人家女兒的胳膊。
皇帝耐著性子問裴沐珊,
“方才聽貴妃說,你與蕭家那丫頭素來親厚,何以一言不合便動了手?”
裴沐珊學著男子拱手一揖,答道,“孫女打人緣由有二,其一,孫女是皇家郡主,嫂嫂也是皇家媳婦,她們這些做臣女的,以下犯上,膽大包天,意圖傷害嫂嫂,我豈能不管教?”
“其二,正因為我與蕭芹情誼甚篤,今日才越發要教訓她,好讓她知曉,為人當坦坦蕩蕩,莫要做些偷雞摸狗的腌臢事!”
不得不說,裴沐珊這番話很合皇帝脾氣,這才是皇家郡主該有的氣魄。
只是蕭夫人卻不依不饒,“郡主,容臣婦問您,您為何篤定是芹兒指使人潑茶,昨夜下過雨,棲鳳山路滑,明明是那婆子不小心滑了一跤,您要處置可以處置那賤奴,為什麼對芹兒動手?”
“再說了,王府三少奶奶也不曾受傷,她倒是避得巧妙,傷得是人家大理寺卿家的劉姑娘!”
劉夫人立即配合地哭天搶地,言道自己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還請皇帝做主一類。
這回,燕貴妃就沒給好臉色,對著劉夫人喝了一句,
“茶水潑來,避開乃是人之本能,你女兒燙傷要怪也得怪蕭家那婆子,怎麼怨上了珩哥兒媳婦?”
說來說去就是欺負徐雲棲出身低微。
甭說劉夫人,便是蕭芹敢這麼做,也是斷定徐雲棲不受熙王府待見,不會有人替她出頭,只是她絕沒料到,徐雲棲避得那麼快,更沒算到裴沐珊會堂而皇之出手。
劉夫人努努嘴,不敢吱聲。
裴沐珊眼神涼颼颼朝蕭夫人掃去,“我從來不冤枉人,除了她,當場無人敢對嫂嫂下手。再說,這也算你們蕭家馭下無能,我教訓你們,有何錯?”
蕭夫人氣結。
“朝廷有朝廷的法度,郡主這番話與都察院的大人們去說說,他們可接納?”
裴沐珊將臉一撇。
這是此事最棘手之處。
方才燕貴妃已審問了那婆子,那婆子戰戰兢兢只道自己不小心之故,可以以死贖罪,此人是蕭家家生奴,闔家上下都在蕭家當差,又怎麼可能指認主子,蕭芹便是斷定徐雲棲拿不到證據,方敢明目張膽。
熙王妃揚聲問燕貴妃,“貴妃娘娘,那個婆子如何了?”
燕貴妃冷笑,“那僕婦自知罪孽深重,咬了半片舌頭,人昏過去了。”
燕貴妃這回替裴沐珊說話,是拜人所託,這個人便是內閣首輔燕平的小兒子燕少陵。
一次馬球賽上,燕少陵對裴沐珊一見鍾情,鬧著非裴沐珊不娶,燕貴妃暗中試探過皇帝口風,皇帝至今沒鬆口,此外,裴沐珊拿他跟哥哥比了比,嫌燕少陵不如裴沐珩俊美,毫不留情把他給拒了。
徐雲棲跪在裴沐珊身後不遠處,冷眼旁觀片刻,心中已如明鏡,她慢慢將膝蓋往前挪了兩寸,朝皇帝再拜,“稟陛下,可否容孫媳與蕭夫人說幾句話?”
蕭夫人抬頭朝她看來。
徐雲棲是皇帝指婚的孫媳,皇帝不可能不給這個面子,遂頷首。
徐雲棲起身朝蕭夫人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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