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3. 扶桑長夢（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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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古寰宇，太初伊始。

尚無天地之分，陰陽之辨，混沌昭示著一切存在都有著熵增無序的趨勢。

爾後漫長時光，混沌衍化，鴻蒙紫氣隨之誕生，自其中蘊養初始。

上清下濁，清氣升為天，濁氣沉為地，紫氣誕生之地縈繞不散，成就混沌界雛形，往後越數十萬載，寰宇終誕完整的世界，即為混沌一界。

自此無盡寰宇有所感應，衍生太陰太陽而行，日月輪轉，分割陰陽。

大道運轉，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

生靈繁衍傳承，盛衰相接，萬物自然，生生滅滅，反哺天地。

因此不自據生機，反而長生不滅，延綿永存。

混沌界初生之刻，隨後便有先天生靈誕生。

禾真便是如此。

她天生地養，最初是一團無形混沌的元炁，因得了本源孕育催生靈智，因感陰陽之辨化為女身，天地鍾愛而成就人形。

她來時赤誠一片，故織六氣為衣，驅五行作步履。

她抬頭望天，腳下踏地，端的便是無所拘束，逍遙自在。

直到三千大道妙音降世，先天生靈應道而蛻變，神秘造化再度衍生，天地元炁化作靈氣，故而有了古仙，真魔，妖神三分，再以萬靈長存。

人身蛇尾，赤發彩瞳的女子身披萬千霞彩，有圖騰於身後鋪展，她柔著眉眼揉了揉禾真的頭，笑道。

“小禾真，認真修習，若得三千大道中的一道呼應，如此才能己身不朽。”

禾真扭著腦袋，三頭身頗為嬌憨，但面上帶著疑惑道：“可是我本來就是天生地養的生靈，同萬法共存，為何要努力修習？”

“就算不如姐姐你們，可我也能長長久久呀。”

彩瞳女子眼中掠過深邃，笑著搖了搖頭。

“小禾真，你還小不懂，生而長存是垂憐，可欲永存，我們誰都做不到。”

“這世上變化莫測，從無定論，焉能駐足？”

“你生而為先天生靈才能不思進取，可若你只是一介微塵呢，被輕而易舉掌控手掌之間？”

“我將閉關，只求得證大道，你，自己想明白吧。”

禾真不甚理解，眉宇間含著惑色，如秋雨稠綿。

但邀光離去了，她飛入蒼宇間，法力運轉，化身成一顆星子，於日月同光，藏銀河繁空中，只盼得證大道。

禾真終究開始修行，而不全然倚靠天生的法力。

先天生靈一旦修行便佔據了太多的好處，得天地垂愛，心神沉浸便有靈氣席捲而來，自身與天地呼應，頓有無上經文隨之衍化成為修行之基。

她喜動，故而不曾閉關，行走於天下。

禾真走過廣袤的大漠，黃沙飛滾，她赤足踏在灼熱的沙面上，頗感興趣的瞧著墨綠色的巴掌狀植物，不帶多少靈氣卻能在荒漠中根植，確叫她頓覺造化奇妙。

她觸控下尖銳的長刺，透不過其肌膚，脆弱生命，卻生尖刺。

禾真突而心有感慨，卻繼續前行。

她修行不甚刻苦，更偏愛遊歷山川河海。禾真走過飄渺深靄，見過日出峻嶺間，月照大江上，以萬靈各族爭端作為笑料，行於深山竹林中裝高人。

從青稚女童長作輕靈少女，容貌也開始不變，她覺得很暢快，也以為能長久。

但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盛衰輪轉，故迎來天地滅法，剎滅歸墟。

先天生靈得道者皆破碎虛空而去，大道不滅，便得以永存，他們去追尋更神秘之域了，去看看創世之處再往前，會是如何的樣子。

但禾真不行，她享樂山水，兩天打魚三天曬網，修為稀鬆，至此也不曾證道。

寰宇中只存混沌一界，更替換代，維持一個“衡”。

“它”要發展，要壯大，故而收束為“一”，捨棄現有的一切，禾真便在這個一切之中不得掙脫，化作天地養料。

鴻蒙紫氣重凝，以混沌界為核心，逸散入寰宇，又化更細微的世界本源，再而無窮小千世界誕生，太陰太陽兩星的神輝投射至每一界中，又成日夜更替。

一再化三，三再化作萬物。

至此寰天宇宙徹底完整，新生的萬靈分得冥冥氣數加持，以野火燎原之勢重歸。

禾真不曾怨恨，她降生於天地恩賜，離世於天地再開，所行所止皆發自內心，不曾有過傷懷。

只是那日見邀光姐姐合道而出，破碎虛空而去，終究是有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