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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清》第二章
京城一日(下)
貫市衚衕是出名的出鏢局達官爺的衚衕兒。北地風俗好武,吃上這碗飯的多是一師同傳。一個鏢局子就是一個師門的人扎堆。平頭老百姓的,小夥子多以吃上這碗飯為榮。
一是吃得好,不像買賣人,鏢局吃飯是不分家的。大家全是一樣,要大家賣力,就得下本錢,見天兒桌上不斷了葷腥,總有點豬頭肉或者一掛豬下水什麼的。
二是威風,鏢局的達官爺走在街市上,茶館說合,起了磕絆什麼的,看見達官爺穿著密排扣大褂子經過,都要達官爺們兒主持一個公道。想想,這是什麼面子?
錢雖然不多,三節下來,每次不過能到手十幾吊。可是練武的人,誰在乎這點銀子?吃飯不要錢,一幫師兄弟在一塊兒也熱鬧,不象買賣人,還受東家的氣。打傷打殘了,櫃上總有十畝地一頭牛的給你養著!
現在這個年月,正是鏢局子生意最鼎盛的時候兒。保口外來往的皮貨,老西兒那些各地往來的錢莊銀子,京城裡面看家看院子,保庫丁上下值…………就連女鏢師都是一堆一堆的,官宦人家,女眷也要看著啊!
貫市衚衕裡面,不管什麼時候,都是一堆堆的壯棒大小夥子進進出出,高聲笑鬧。保完夜宅回來也不休息,約著去天橋吃滷煮。衚衕裡流動著的,滿滿的都是活力。
往常時日貫市衚衕東頭六家鏢局子,再加上中間“護鏢侯”楊家,也趕不上西頭會友一家熱鬧。但在這個時候,只看見東面熱鬧了。會友這半拉衚衕,冷冷清清的不見人影。連其他鏢局的小夥子經過,都放低了聲音,不時還偷眼瞧一下滿是灰塵的會友牌匾。
別看會友敗了,但是誰提起不翹大姆哥兒?兄弟仨人一頭磕在地上,乾地都是大事業。譚先生現在已經是天子師,是未來要當宰相的人物。徐先生呢。那是天下兵馬大元帥,在海外把小鬼子殺得屍山血海,朝廷要投降,他都不投降的硬掙漢子!王五一個鏢局爺們兒,為了兩個兄弟的大事業,一份家當給糟蹋得精光,子弟星散,現在雖然也回了北京城,但是隻是照應著歷年來傷了殘了留下來的會友老人---義結金蘭四個字說起來簡單,可誰能說五爺少了半分義氣。誰能說五爺不是頂天立地的好漢子?
枝椏一聲兒,王五開啟了會友鏢局的門戶,揹著手走了出來,身後跟著一個精神還算不錯地老頭子。正是徐一凡半個丈人陳虎。女兒洛施現在雖然已經進了徐家的門兒,現在正在上海,兒子陳德當了徐一凡的戈什哈。可是老爺子怎麼也不願意跟著去女兒那兒。按照他的話,一是離不開那些老哥們兒師兄弟,去了南方。鳥叫一般的話兒也不會說,悶也悶死。二則是也不願意被人指著脊樑說靠拿女兒當門包兒換富貴日子過----當年陳虎老爺子也是響噹噹的江湖漢子,一條鐵尺獨戰過十來條壯漢的,哪受得了這個?
會友當初受了徐一凡的牽連被趕到天津,後來沒了事兒,大家就遷回來了。一幫老弱。再接不了生意,王五又硬氣,不願意接受接濟,大家就過苦日子。好歹老哥們兒在一塊兒,心裡頭倒是平安。
正有十幾個其他鏢局地年輕漢子經過門口。見著王五敦實地身影。都忙不迭地站定行大禮:“五爺。您清健!出來遛彎
王五臉上已經少了很多風霜之色----在家呆久了。也略微瘦了一些。可是日子再難。他也沒斷了打熬筋骨。腰背筆直地在那兒一站。仍虎虎而有大豪意氣。只是眉宇之間地鬱郁神色。總難消散。看見這些小夥子行禮。他笑著擺擺手:“才保完夜宅?也不回去躺倒挺屍。又去逛天橋?腰裡有幾個錢。就留不下來?”
“錢這玩意兒燙手。早花完心裡早踏實。五爺。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小夥子們笑鬧著和王五答話。
“都滾蛋!晚上保宅地時候瞧你們還能不能眼睛睜著!”王五揮手將那些小夥子趕走。回頭對陳虎道:“師哥。您看著門戶。我去去就來。整天兒小菜飯。蛔蟲都餓瘦了。”
陳虎沒答話。看著王五:“五爺。又去噹噹?宣德爐。插瓶。壓箱底兒地皮貨。您當了多少了。咱們幾十號老爺們兒。拖家帶口地。墜著您喘不了氣兒。這話怎麼說來著……”
王五一笑:“這話犯不著說!賣命地時候要大家夥兒。噹噹地時候兒就不要了?什麼道理嘛!兩代地師兄弟師大爺了。誰也不能一輩子過年不是?我王五在。會友就倒不了!”
陳虎表情苦澀,緩緩開口:“五爺,您地情分咱們都記著。可是現在你整晚整晚睡不著啊……誰都知道你愁。現在年輕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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