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江述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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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名曰燕江述，生於燕朝皇家，自幼嬌貴生養，金尊玉貴的，人人皆是順著他，捧著他，他都習以為常了。

只有那人不同，在皇家圍獵前他從未親眼見過她，只是有傳聞稱沈府大小姐爛泥扶不上牆，整日不學無術，花天酒地，喜歡陸家公子。

直到圍獵當日，他才算是第一次見到她，瘦瘦的，身量不高，面容姣好，可他在皇室中見到過太多美人兒，沒什麼稀罕的。

唯獨那雙眼睛生得極好，明眸似水，圓溜溜的，黑白分明，清澈見底，顯得真誠又幹淨，像之前他養過貓的眼兒。

但她著實沒眼光，竟喜歡一個空有名頭端方的男子，不知為何，他有點憤憤的，上前便刺了她一句。

可…，可她居然敢對他甩臉色還罵他廢物，簡直是奇恥大辱，他氣極了，幾乎是要立刻讓母皇處死她，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他，她可真是該死。

這便是他對她的第一印象，著實算不上好，每每想來還頗有幾分咬牙切齒之感。

後來，也不知是什麼緣分，他甩開護衛迷路了，竟遇上了她，原本惶惶的心看見她的那刻不知不覺中放鬆了幾分。

縱是要殺她，不也得保全自身嗎？礙於當時的危險，他需要她的保護。

不過，她和他一見面又吵起來，她不讓著他，權衡之下只得伏低做小，怏怏地說兩句好話，這已是他的極限了。

當時他在心裡想著若她還不知好歹，那他便…便，好吧，他沒想過她會不願。

她還是蠻有眼色的，帶他一起找路，但讓他沒想到的是竟有人混入其中，要殺她們，更沒想到的是她居然會為自己擋箭。

那一刻，他是意外的。

一同落下了山崖，他害怕極了，勉強將她拖上岸，把她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腿上，看著她蒼白的面容。

那時，他覺得他也不是這麼想讓她死了，他想讓她活下來。

還好，一個俊美清雋的少年下來了說可以救他們，可少年強硬地抱走了她，他心裡有幾分不舒服，當時卻也想不通。

能得救便好。

後來幾日不見，他在宮內，她在宮外，他好像有點期待見她。

終於西陵國使者來訪設宴，他有機會見她了，但可惜當時沒來得及和她見面，她便出宮回府了，他好失望。

又一日，他正在無聊地投壺，宮侍告訴他她來了，他好高興，細心打扮了一番，滿心歡喜地見她，沒察覺到一側宮侍欲言又止。

他穿了身紅衣，上了之前從未用過也不屑用的胭脂，還特意往身上抹了宮裡最名貴的香膏，母皇曾誇過他穿紅衣好看，他…他也想讓她誇自己。

滿心歡見到她時，她正和一個叫什麼…什麼西陵白的少年相談甚歡，他幾乎是立即壓抑不住怒氣問她，她們如何認識的，是什麼關係之類云云的。

可她居然對他冷言冷語，說與他無關，更重要的是她還一直護著那個人，他氣極，可她也不關心，唯餘的丁點自尊驅使他離開。

於是他拂袖就走，可實際上他走出她們視野後便藏在了拐角處，想看看她會不會來找自己，如果來找他，他說不定勉為其難就原諒她了。

可他想多了，她沒來找他，反而與那少年交談，還親暱的叫他小白，他在暗處手指死死的摳著宮牆，眼圈在不知不覺中紅了。

滿心歡喜去見，唯餘失望而歸。

後來他明白他是喜歡上她了，他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他不知如何向她表明心意，他從小被寵的驕縱又傲慢，從來都是別人捧著他，順著他，他哪裡知道如何追求一個人？

他從沒喜歡過人，他想嫁給她。

但他也不敢用皇權逼她，他害怕把她越推越遠了，話本里不都是這樣寫的嗎？

從小被人捧著，要什麼有什麼，從不懂剋制的人第一次懂得什麼叫剋制。

再在後來，母皇賜婚於她和謝諫言，那日他被拘在殿中，徹夜未眠，幻想著若是他嫁給她會是一副什麼場景。

可惜終是看不到了，他多想告訴她，他想和她在一起，好好的在一起，永遠的在一起。

可直到母皇被害，他被迫遣送出宮到青州，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這麼一個願望也不能實現。

當時坐在馬車內，他透過雨霧看著越來越遠的城門。

他想，他這輩子都不會嫁給別的女子了，他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上別人了。

因為他的那一顆心早已遺留在上京城那個少女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