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最疼的思念 第十八章 對不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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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唐島回到東萊縣以後，於豔豔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而且隨著天氣變熱，穿的衣服越來越少，再也無法遮住日漸凸起的肚子。

孕育生命，這個漫長的過程，讓於豔豔痛苦並快樂著。這是一個女人最美的時刻，渾身散發出母性的魅力。

孕育生命，讓她成為世上最幸福的人！別人的議論，別人的指指點點，去他的吧。

為了志偉的前程，為了志偉能夠沒有任何負擔地和肖琳相愛，她曾經向志偉承諾不會留下這個孩子。

可是，當這個小生命日漸長大，當這個小生命成為她唯一的陪伴和精神寄託以後，她毅然決然地決定要把寶寶生下來，和她一起走完往後餘生。

請原諒她的反覆無常吧！不是她要欺騙志偉，而是，她實在捨不得啊。這是她對志偉那份刻骨銘心的愛的延續啊。

素潔的臉上再無一點化妝，高跟鞋換成了軟軟的平底鞋。為了寶寶，於豔豔必須放棄以前的習慣，而學著適應現在，學著當一個母親。

有人說，愛的最高境界是經得起平淡的流年。其實，當執念放下，我們都會慢慢習慣形單影隻的生活。

她習慣了一個人逛街，細心地一樣一樣挑選寶寶用品。

漫步在街道上，看著行色匆匆的路人，細細品味著屬於自己的快樂與清冷，沒有曾經的嬉笑，沒有往日的喧囂，心中竟有前所未有的輕鬆與平和。

奶瓶，玩具，衣服，鞋帽……看著這些由自己親手置辦的東西，溫暖在心底緩緩流淌。

她習慣了一個人在房間裡沉吟，想想志偉，想想逝去的快樂和期待，想想所謂的愛情，我在乎嗎？我又能不在乎嗎？志偉現在已經有了肖琳，我不過是他今生的過客。回望茫茫人海，眾生皆若塵沙。經過多年的沉澱，再好的酒也會被歲月塵封。有肖琳替我愛他，我只需要好好地愛我們的孩子，不是很好嗎？

她習慣了一個人看著她和志偉拍過的照片，紅的花，綠的樹，清清的河水，金黃的麥穗……她喜歡的不是照片，她喜歡的是照片裡的人吶。翻閱曾經保留的舊照片，幕幕往事重又回想起來。從照片裡她能聽見喃喃的低語，能記起他們共同的印跡。而且現在，能陪在她身邊的也唯有這些照片了。

她習慣了一個人看著茫茫的夜空，滿天的星星，讓自己的回憶慢慢地盪漾，恣意地流淌，一波一波層層疊疊，直到把自己湮沒，直到遠處飄來了烏雲，星光黯淡。

她習慣了一個人睡覺，再沒有牽掛，再沒有心悸，享受著只屬於自己的氣息，享受著只屬於自己的溫度，在夢中肆無忌憚地放任著自己，所有的彷徨與精彩都是昨天了。

她習慣了一個人的日子，讓她有了很多很多靜靜地收集淚水的時光。

其實，所謂的一個人，卻是她和肚子裡的寶寶，兩個人。

隨著寶寶的長大，胎動簡直一發不可收拾。在於豔豔沉思的時候，在於豔豔睡著的時候，在於豔豔工作的時候，寶寶總是喜歡在媽媽的肚子裡打鼓、踢球，有時又好像游泳一般，輕柔地劃過媽媽的肚皮。

這些感覺，親切而溫馨，讓初為人母的於豔豔時而喜悅，時而緊張，時而神經兮兮。和肚子裡的小寶寶聊天，成了於豔豔最好的傾訴方式。

“寶寶，你要乖哦，不可以欺負媽媽的。”

“寶寶，你長得像媽媽還是像爸爸呢？”

“寶寶，媽媽好愛好愛你呀，你也一定會愛媽媽的，對嗎？”

……

好久沒有看見女兒的父母經常打電話催她回家，問她過得好不好，問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然而，倔強的於豔豔什麼也不說。

她以為，只要她不說，就沒人知道她的苦。

直到有一天，母親在電話裡憂心忡忡地對她說：

“女兒啊，你總說你很好，你總說你從來都不覺得苦，可是，當媽媽問你最近有什麼開心事的時候，你想了半天也答不上來。孩子，你瞞得了別人，還能瞞得了媽媽嗎？別忘了，你是媽媽身上掉下來的肉啊！你是我和你爸爸的寶貝，不管你遇到啥事，別忘了，你還有爸爸媽媽啊……”

於豔豔安安靜靜地聽著，聽筒裡傳來媽媽低低的抽泣聲。

都說母女連心，女兒幾個月都沒回家了，有時候這種心靈之間的感應是很奇妙的。

通完電話，於豔豔掩面而泣。她知道終究瞞不下去的，於是在六月份的一個週末，拖著笨重的身子，騎腳踏車回到老家。

踏進家門，面對驚訝和滿含疑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