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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曲大笑起來,一側身躲開他的飛踢,卻順手執起畫筆,朝牆角那張紙上猛地一揮。

半成的畫卷好像被人從中撕裂,一道傷疤落在其上,江容驀地愣住:“你幹嘛!”

鳳曲卻拍了拍手:“我不畫了。”

“那也不用這樣吧?這幅都快畫完了,還挺好看的啊。”

“沒畫的都是想不起來的。”

“萬一今晚又夢到了呢?那不是關乎你的記憶嗎?”

“……哎呀,我畫煩啦。”

鳳曲丟下筆,殘墨如梅,一朵朵開在他的側臉和衣上。

小少年搖了搖頭,好像丟掉所有似的,拉上江容,大步流星走出了那方逼仄狹窄、久蒙灰塵的茅舍。

盛夏的陽光從竹葉縫隙裡灑落如雨,一瞬蒸乾了茅屋帶來的陰溼和晦暗。

江容還有幾分猶豫:“真的……不畫了?是我說什麼話,你不高興了嗎?”

鳳曲噗地笑笑:“沒有,就是不想畫了。”

“騙人,你之後肯定又要偷偷過來,別讓我逮到。”

“啊——阿容,太嚴格啦!”

但之後多年,江容的確沒有再在竹林裡逮到他。

好像縮在茅屋裡,依靠繪畫來尋找往日記憶的那個孩子已然消失,只有牆角桌邊褪色的墨痕還記得那段日子的造訪。

鳳曲也不曾對任何人提起:

那個無法畫出的噩夢裡,是遍地不成人形的斷肢殘屍。

宛如阿鼻地獄一般,猶在夢中都能聞到腥臭的血氣。

而那鮮血淋漓的殺場的元兇——一道青衣孑立的背影,他已經被人折斷雙腿,當胸一個血洞,卻依然如野獸、如颶風,如無常的天道在此間肆虐。

鳳曲想,他絕不能再深究下去了。

-

帶著氣若游絲的商別意,面對舉世無雙的第一殺手,明眼人看了都會為這個年輕的劍客捏一把汗。

但當雙鉤直襲命門,宛如蛟龍出水,殺氣騰騰。

阿珉懷抱商別意,左閃右避,幾回險之又險地相擦而過。

然而鉤芒好像生了靈的長蟒,照舊窮追不捨,頻出殺招。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少年幾個回合就要隕落之際,他卻仰面一閃,身體彎成不可思議的弧線,遒勁的樹枝亦被他的重量壓彎,彷彿張滿待發的一道弓。

二蟒鉸斷他飄飛的鬢髮,宛若墮落的烏羽,與鴉屍相混。

但在羽落之後,蓄勢已久的樹枝倏地彈起。

黑沉沉的夜空中,亮起了一線不同以往的冷光。

那道寒光是流逝的夜星,是劃空的勁矢,是奪目的電閃。

是無數雙眼睛等待多時的希望。

商別意的累贅絲毫不影響阿珉的劍勢,青鋒在他掌中自在寫意,如一支從容遊走的畫筆。

這一撇是勁瘦的竹幹,那一蘸是彌天的雲霧。

再一落,是幽冷砭骨、徹人心寒的殺氣。

曲相和連縱數步,瘦長的身形猶若鬼影。

騰挪之間雙袖被劍網圍逼,不得已破開幾道小口,他卻忽然棄去二鉤,掠湖取走了兩相歡手邊的刀,再躍帆上,慘白的雪刀映出一雙森冷的瞳:“不錯,不錯。

你很不錯。”

他聽說過愛徒和傾鳳曲的切磋,但彼時有秦鹿在場,有些勝負未必磊落。

後來又見這小孩畏畏縮縮,軟弱不堪,心中更是大懈,絲毫不曾把這尚未束冠的毛頭小子放在眼中。

不成想——

傾九洲的兒子,和傾九洲竟然是截然不同的兩套路數。

傾九洲恐怕做夢也想不到,她兒子的劍勢棄去了且去島引以為傲的光明,餘下的只有犀利和冷酷。

曲相和森然一笑,梟月似的刀斬向了空中少年。

他一換了刀,先前觀察的細小破綻立即消失。

阿珉心下微冷,意識到先前所向披靡的戰績,竟然還不是曲相和是全部實力。

但戰中刻不容緩,扶搖劍緊成守勢,迎向曲相和極致的一斬。

二人重又戰在一起,刀劍激鳴,千光寂滅。

他們默契地放棄了一切地勢的利用,轉為直白的碰撞。

這是純粹得不能再純粹的交鋒,雙方都做好了在此戰殞滅的準備。

曲相和的刀不愧為群英榜首,森寒逼人的刀意摧崩群山,斬向當中渺小的少年。

另一端,引、遊、刺、撩,阿珉的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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