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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同樣,寧願一世與你相依為命,也不想再見那個當年對阿孃犯下獸行之人。”過往之事,一點一滴俱是錐心刺骨,“可欒狄烏耆衍向天下公佈了你的身份,你在大周便再無立錐之地……此番若是順利,我們就將徹底與大周為敵,阿孃實在是擔心,你……”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裴彥蘇道,“以兒子一人之身換鄴城安穩,對得起我習的聖人之道。至於將來如何,既然已經行至此處,便只能往前看了。”
周與漠北能有今日的表面和平,端午宮宴上蕭月楨的那番破釜沉舟的表演只是添頭,真正定下乾坤的,還是裴彥蘇以自己迴歸漠北為條件,讓烏耆衍單于承諾,停了漠北南下的鐵蹄。
“嗯,”裴溯心中的波瀾漸緩,“若是不幸,真到了要與大周兵戎相見的那日,想必這位永安公主,會比你更加難以自處。”
“至於蕭月楨的話……”向來口若懸河的狀元郎,提起這位皇女,也難得陷入糾結。
“忌北,事到如今,你還在失望於這皇帝陛下的掌上明珠,早已不是那年臨漳匆匆一眼時,溫柔善良的模樣了?”裴溯試探。
裴彥蘇墨綠色的眼底,掠過了一道陰影。
幾年前,母子二人輾轉來到臨漳,尚未安頓落地,便遇上了饑荒。
因著城中物價高企,他們先前積攢的銀錢轉眼見底,禍不單行,裴溯又染上了疫病,很快便臥床不起。
窮病交困時,聽聞天子廣佈恩德,不日便派人到了臨漳,迅速控制了局勢,同時贈粥施藥。
與寶川寺的僧侶們一同救助災民的,有一位身著布衣素服、頭戴帷帽的少女。
這位不知姓名的少女,對災民們熱情又細心,不顧可能被傳染上疫病,親自料理過好幾名病弱的老者。
那一日,突降狂風,少女的帷帽被猛然掀起,儘管她立刻反壓、不讓眾人窺見真容,可那張清麗的秀容,卻早已深深印入了裴彥蘇的心裡。
那時候他便想,若是能與這少女結為伉儷,該是他晦黯幽翳的一生裡,最為光明燦爛之事。
只可惜,那日後,他再見不到她的身影。
後來金榜題名時,才方知那位偶爾入他夢來的少女,原是這大周天子的掌上明珠。
只是那記憶中的人,已變了許多。
至此,陷入沉思的狀元郎又凝了片刻,他濃密的眼睫微顫,方回道:
“失望惋惜,到底也改變不了什麼。被大周天子以天下嬌養的金枝玉葉,嬌縱任性一些,再自然不過。”
可是自那日他入宮送兔,似乎又有些不同了。
“阿孃是過來人,背井離鄉的滋味,非常人難以承受。”裴溯起身,走到了自己這俊容複雜的兒子身邊,“忌北,你既然開口向天子要了人,即使不是出於男女情愛,你也不能太委屈她。”
看著母親放在自己雙肩的手,裴彥蘇一時沒有回答。
胡地
第二日一早出發,蕭月音倒是提前到了裴溯處,向裴溯溫言請安。
她穿了一身藕荷色素絨雲紋綜裙,拋家髻上只簡單簪了幾隻縲絲金蝴蝶,明明不施粉黛,卻難掩清麗。
如今雖是六月,正值夏日,可此行到底一路向北,不宜像在鄴城時所著那般清涼。
裴溯一晃眼,以為從前那人人皆嘆“嬌縱任性無法無天”的大公主,一覺醒來換了個人。
不過,這也僅僅只是短暫的錯覺,等到那公主言語間無處不在為自己遲遲不來與她說話找藉口時,裴溯心中反而多了一分坦然。
是以,當蕭月音佯裝盛情地邀請裴溯與她同乘馬車時,裴溯也不動聲色地拒絕了。
理由倒是不牽強,從冀州出發至幽州的六百里路,裴彥蘇決定騎馬前行,裴溯的馬車上,便也只有她與婢女二人而已。
因著昨日之事,身邊只剩幾名親隨的車稚粥,那囂張的氣焰已明顯偃旗息鼓,但他身上還擔著烏耆衍單于的“迎親”重任,不好拍馬走人,便只能一人駕馬在先,將浩浩蕩蕩的和親隊伍甩在身後,隔了不小的距離。
雖然如今還鎮守在冀州的摩魯爾並未同隊伍一併北上,可也在出發前親自點了一小隊精銳給裴彥蘇,保護之意甚明。因而,短短一日之內平白損失了絕大部分心腹的車稚粥,便再沒有機會對裴彥蘇下手,於是即使在趕路暫歇時,他也並不與這幫和親塞北的周人為伍。
歇腳時,蕭月音先下了馬車。
戴嬤嬤在昨晚與隋嬤嬤的“爭寵”中落了下風,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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