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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武三年春,廢渠開鑿穩步推進,鄭妤卻比去年更加忙碌。她每日摸黑起來,耗一個時辰趕赴丹陽北部的渭縣,聘幾位當地農民,探查渭縣內大大小小河道,手繪渭縣河網圖。
摸清河道情況後,又著手繪製農田分佈圖,探查各分割槽土質差異。由於戶籍收錄資訊不全,她還挨家挨戶走訪,重新檢錄各戶人口。
日子忙碌辛苦,但一想起過幾年,渭縣產出或可趕超產糧最盛的滄縣,鄭妤便動力十足。
即使有點枯燥乏味,即使曹氏對她微詞頗多,但有人可愛,有事可做,有家可歸,她漸漸融入當地生活。
常常披星戴月而歸,鄭妤這日難得回來早。路上碰見坐在樹下打葉子牌的老夫妻,她笑著揮手招呼:“顧阿亞,蘇阿賴。”
從最初語言不通到如今信手拈來,從人生地不熟到走街串巷從不迷路,一點一滴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他們樂呵呵招呼她去拿湯包,鄭妤推拒不過,最後端著滿滿一盤蟹黃湯包回家。
暮色四合,家門外,一人肅然而立,翹首等待。溫昀一見她便喜笑顏開,迫不及待跑下臺階相迎。
溫昀才喊出一個“阿”字,鄭妤眼疾手快抓起一個湯包塞進他嘴裡。溫昀叼著湯包,張開雙臂作勢要抱。
“哎你先別抱我,我身上全是泥,臉上都是。”
在田裡轉了一天,她從頭到腳都髒兮兮的。溫昀收回手,掏出帕子舉到她臉側。鄭妤極其配合仰起臉,閉上眼睛,等溫昀給她擦臉。
眼前的郡守大人,哪裡還是一見她就臉紅的純情書生,早已被她調教成蔫壞的登徒子,捧起臉就去吮她的唇,還心懷怨恨咬了咬。
“溫寒花你臉皮越來越厚了啊!”鄭妤騰出一隻手扯他耳朵,“在家門口行如此輕浮之事,一點都不像你了。”
溫昀面紅耳赤撓頭,羞赧盯著腳尖,牽起她的手晃了晃,漲紅了臉道:“想你了。”
鄭妤懷疑自己聽錯,猛拍一下他肩膀追問:“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溫昀揪住她青色衣領,話裡滿載幽怨。
鄭妤忍俊不禁,踮起腳觸了觸他的唇角,嗔道:“這麼酸呢?”
前幾日,溫昀讓人給近在渭縣的她遞來一紙信箋,她看後隨手放下,一時忙起來,便忘了遣人回信。
沒想到忘了一句回覆,就讓一心為公的郡守大人,搖身一變成深閨怨夫了。
兩人手挽手進家門,鄭妤發現不止溫昀惦念,曹氏也對她惦念的很。
菜還沒上桌,曹氏就大碗小碗往她面前推。鄭妤掃一眼,盡是燕窩、魚膠、紅參等大補之物,不禁兩眼一黑。
“你們成婚多久了?肚子還沒點動靜,可不得好好補一補。”曹氏又給溫昀盛上好幾碗大補湯,“你們不著急,我可急著抱孫子。趁著年輕體力好,早懷上早安心。”
說完曹氏皺眉歪嘴看向她,面部肌肉抖了抖,不滿數落:“婦道人家成日在外拋頭露面,你也不顧及一下丈夫的名聲。這次回來就別出去了,好好待在家裡養身子,瘦成這樣哪有力氣生孩子……”
鄭妤沒了食慾,撂下筷子轉身就走。溫昀也跟著放下筷子:“娘,我和阿妤有分寸,您別管東管西的。”
類似事件,時不時就要在飯桌上演。她和溫母之間的矛盾越發不可調和,溫昀夾在她們之間,裡外不是人。
怨氣日積月累,終有爆發那一日。
昭武三年秋,廬江和素溪兩水相通,胥河上出現巨型商船。
她賃一條烏篷船順流而下,從素溪出發轉胥河,抵達郡城。渭縣和郡城兩地百餘里,上等馬車尚需行駛一個時辰,而乘船半個時辰綽綽有餘。
至一處小渡口下船,鄭妤忽聞微弱貓叫聲。她提起燈籠照向草叢,枯草堆裡臥著一隻小奶貓,奄奄一息。
抱起小貓,看見血淋淋的後腿,鄭妤心疼不已。她就地取材,摘一把草藥,用石頭搗爛,敷在貓腿傷口上。
問一圈無人認領,最後鄭妤把貓帶回家裡。
夜裡溫昀回來,進門所見,即是一人抱一貓的場景。他心裡一怵,對上綠色貓眼,臉色慘白。
“回來啦?我在路邊撿了只貓,它受傷了。”鄭妤正低頭摸貓,沒注意到他的異常反應。
溫昀心驚膽戰關上門,挨著牆邊挪到案旁,坐下假咳兩聲,怯怯讓鄭妤過去。
鄭妤抬頭看他一眼,面露狐疑,抱起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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