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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的餐桌是長條形,顧義甫坐在首位,陳世襄和顧瑾兩人於下首相對而坐,中間擺放著一個銀質燭臺,蠟燭燃燒,金紅的燭光搖曳著,映照著三人臉上各有不同的笑容。
事先得了陳世襄叮囑,顧瑾沒有表現得與陳世襄太過親近,當然也沒有刻意表現得疏遠。
陳世襄和顧瑾之間的關係轉變瞞不過顧義甫,但中間那細微的度,卻是可以靈活拿捏的。
看著陳世襄和父親推杯換盞,言笑晏晏,顧瑾心知兩人的關係絕不會真像現在這麼和諧,但兩人此刻為何會如此,她卻又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陳世襄捏著高腳杯,和顧義甫碰了碰後,將杯中所剩不多的酒一飲而盡,以示對顧先生的敬意。
放下酒杯後,捧著酒瓶,玉立在一旁的丫鬟上前給從陳世襄倒酒,陳世襄對倒酒的丫鬟點頭致以微笑,表示謝意。
丫鬟見到陳世襄臉上溫柔的笑容,臉蛋都變得紅潤幾分,也不知是不是被瓶中酒味給燻的。
目光從丫鬟身上移開,陳世襄再次看向顧義甫。
別說顧瑾搞不懂他兩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就是陳世襄自己,都不清楚顧義甫今天是發哪門子瘋,對自己的態度竟然這般柔和。
拿不清顧義甫的脈,陳世襄一時也不知該施以何藥應對。
不過病灶不清楚,但病患關係是明白的,陳世襄對自身的定位是一個想要當顧義甫女婿的人。
因此,面對和顏悅色的“岳父”,當然得有說有笑,恭敬應對。
至於之前跟顧義甫之間發生的那點不愉快,顧義甫既不提,那自然就當那是同胞兄弟幹出來的,跟自己無甚關係。
兩人坐上餐桌後,杯中酒已經換了兩茬,正事卻是一句沒提,顧義甫盡關心陳世襄初來上海的生活了。
“賢侄當初還是一介學生時,就敢對欺辱國人的日本人施以教訓,不可不謂是少年英雄啊!真是應了梁任公的那句少年強則國強之語。”
顧義甫微笑著,嘴裡說著對陳世襄的讚賞之語。金紅的燭光照耀在其漸起溝壑的臉上,增添一分紅潤之色,更顯和藹親近。
陳世襄聽在耳裡,嘴裡應付客氣謙虛的話語,心裡頭則琢磨著顧義甫說這話的用意。
顧義甫嘴裡說出來的是輕飄飄的“教訓”二字,但實則真相卻是自己弄死了那日本人。
他說這話是何意?威脅我?告訴我他調查過我?
陳世襄不擔心顧義甫對自己的調查,組織對自己身份的掩護,採用的假想敵是特務處,顧義甫在上海灘能呼風喚雨,做到很多特務處都做不到的事。
但他只是上海灘大亨,出了上海,出了江蘇,他的勢力就會大大削弱,他即使讓人去湖南調查自己,有組織上提前做好的應對,量他也調查不出什麼。
陳世襄謙虛地笑著: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世襄當初不過是不忍見同胞為外國之人肆意欺辱而已。
“況且世襄太過年輕,意氣用事,激奮之下出手沒個輕重,以至於不得不放棄學業,背景離鄉來上海投奔表兄,實在當不起任公先生所言的強少年,讓顧先生見笑了。”
顧瑾聽著爸爸和陳世襄的話,目光好奇地在陳世襄身上打轉。
陳世襄是因為對日本人施以教訓,所以才被迫來的上海?
她對陳世襄以前的經歷並不清楚,所瞭解的,只有當初陳世襄說的那些,全都是他來到上海後做的一些事。
此刻驟然聽到陳世襄以前的事,她心中忽然生出濃厚的興趣來。
陳世襄明明很年輕,之前還是師範大學的學生,卻有一身那麼好的身手,這在顧瑾看來實在難得。
而且陳世襄是怎麼在這個年紀,就讓組織上委以重任,得以前來上海打入敵人內部的呢?
顧瑾對此好奇不已,她在家被當做大小姐,說白了主要是還是當成“小”姐,爸爸和祥叔都拿她當孩子看待。
在外,當初的方老師雖然帶著她進入了組織,學習組織的思想,但在做事上,也同樣拿她當個不諳世事的學生看待。
以上兩者就罷了,可是如今就連陳世襄,這個比自己還小的人,也常常敷衍自己,處處覺得自己不靠譜,即使是一些小事也都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耳提面命。
顧瑾無法反對這些,但她心中還是渴望自己也能如陳世襄這樣,被委以重任,乾點大事的。
面對陳世襄這個活生生的例子,她真的挺好奇他的過往。
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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