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淮西又西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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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除了喜提綽號的過程不堪回首以外,劉溪鴒在歸錦書院的日子那還是相當快活的。這裡有對她疼愛有加的教習們,嘰嘰喳喳的玩伴們,還有架子端得老大的同桌。
一日午後,她聚精會神地同後院的花大姐和螞蟻窩較勁。
“劉溪鴒,”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澈,回首她便瞧見趙珏,“下午有德教習告了假,午時馮夫子要來講道德經的前三章,不是很難。你要真不會,可以選臨貼的,不必完整默出來。”
這是他第一次跟她說這麼長的話,還正兒八經叫她的大名。
她皺了皺眉:“哦?啥意思?”
趙珏老氣橫秋道:“你要好好聽,今天可得快些。”
她更加好奇:“哦?”
“你不要老是哦,若是臨不下來,你就提前悄聲跟我說。”
“欸?為啥?”這是要幫她作弊?嘶,很詭異啊這人。
他無奈道,“我今天不想太晚下學,你能不能給我爭點氣?”
她倔強:“道德經是吧!我才不用你幫!誰要你幫了,自作多情。”
趙小公子歪了歪頭,“是麼?那最好了。”
他顯然是不信的,心中已開始默默盤算,一會兒要如何幫她打掩護遞小抄才能早些溜之大吉,如果她又被留下來罰抄,那麼不出意外的話,自己一定是要陪著的那一個。
劉溪鴒重重一哼,轉頭埋進了草叢繼續玩蟲子,一隻只花大姐在她的手上撲稜起了蘑菇蓋一樣的翅膀。
下午,未時三刻,課上。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一氣呵成的劉溪鴒幾乎和趙珏一同舉起了手。
先生瞪著那歪七扭八的字看了半天,批:初學,尚可。
趙珏刮目,默默收回幫她打好的小抄,乾巴巴道:“難得啊!”
她一抬下巴:“小瞧我哦?”整本道德經她在家從一個冬天學到了另一個冬天,為這都不知道捱了多少頓打,少吃多少個油餅。
“也不是很笨嘛。”趙珏聳肩,劉溪鴒暗自得意。
這時其他孩子也陸陸續續開始舉手交課業。一個黑黑的小胖子悄悄衝趙珏擠眉弄眼,手裡連比劃帶猜,渾身的肉飛舞著,生動得彷彿一口晃動的醬缸子,是那每日裡在院門口搖鐘的小師兄谷亦修。
趙珏使了個眼色,輕咳一聲,又搖了搖頭。
這一幕自然被劉溪鴒瞧在了眼裡。這谷師兄也總樂意跟著趙珏玩在一處,說來,那一日在一二客棧門口一起嘲笑她的小子們裡頭就有他,這下倒是被她發現了這二人又要密謀什麼壞事,如何肯放過這個下作他們的好機會?
“哦,有秘密哇?要提前跑哇?怪不得怕我拖後腿!”
少年秀氣的面上第一次出現了窘迫,“一會兒我是要先走。”
“幹嘛去?不說?我告訴教習了哇。”說著便要舉手。
他一把拽下她,低聲耳語:“同亦修、彥蒙他們蹴鞠。”他的氣息直撲面門,是一股酸甜的果香,“替我保密。”
說著便掏出一個青黃的大橘子塞她手裡。
他的手和臉一樣,都是細瘦的。瞧著自己手背上的幾個肉窩,劉溪鴒頓時感到一陣嫉妒,一抬頭,突然發現他鼻樑骨突起的那兒正好有顆痣。她第一次這麼近的打量他,尖尖的下巴,細細的眉眼,不知怎的,她的耳根子有點發熱。
“你,你你這裡有顆痣欸!”她嚷道。
“嘖,你有沒有聽我說話?”他瞪她,“到時候就和我母親說我陪你默寫默晚了,你以後見著她了可千萬別說漏嘴。知道不?”
“你媽,你媽很嚴嗷?”他母親,就是那位傳聞中嚴苛的江寧女教習。
趙珏點頭。
“我看也是!那些亂七八糟的蝌蚪文我都沒見過,看著都想睡覺,還要你寫那麼多。”
趙珏臉一僵:“……你翻我包?”
“沒有啊!你給我裹餅子用的紙不是寫了蝌蚪文嗎?”
他狐疑:“什麼餅子?”
“嗯,我糖餅化了,你叫我別滴你身上。”
他的臉漸漸變綠:“……然後呢?”
“然後你就很不耐煩地塞給我一張紙啊。我當然接著啦,不然少爺你又要翻我白眼嘛,我哪敢說不!”
四喜丸子振振有詞,趙小公子愣了許久,只好捂臉呻吟:“你知道那天晚上我幾時才睡嗎?”他回到家,左右也找不到那紙,又怕母親責罰,只好悄悄重寫一遍,寫到了子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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