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二：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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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老和尚問小和尚。

“護國寺，為何叫護國寺？”

小和尚歪頭，“為何？”

老和尚道：“玄機，你再念一念？”

“護國寺……護國寺……”小和尚眼睛一亮，“師傅，是護國！”

老和尚欣慰的笑了。

多年後，玄機於北地佛安寺，問小和尚。

“護國寺，為何叫護國寺？”

小和尚將護國寺幾字在口中唸了一遍，道：“師傅，是護國。”

玄機摸摸小和尚的頭，“諦觀，你比師傅要聰慧。”

小和尚雙手合十道，“謹聽師傅教誨。”

玄機喉頭腥甜，他捂唇低咳了幾聲，擺擺手，“下去抄經吧。”

昏暗的廂房重新恢復寂靜。

玄機從懷中，取出了一串珠玉，那是帝王冕旒上的珠玉串，由護國寺僧人在清掃大殿時發現，交到了他的手中。

他沒有將這串珠玉交回，而是帶著它，離開巳山，一路北上。

珠玉在手指的磋磨下，圓潤光滑，泛著淡淡的光澤，令他彷彿看到了那搖晃的冕旒，和珠玉後攝人心魂的雙眸。

那年雪地，師傅將女嬰交到他懷裡，告訴他，這便是晟國的國運所在，是不可窺探的天機。

他並不以為意。

師傅圓寂後，命他務必護住公主。

他暗中威懾太后，為她抹去太后派去的人在沈家村的一切。

他透過一封封書信，看著她長大，也曾在雲遊時，歇腳於沈家村。

可隨著時間的過去，那本該在皇宮裡金嬌玉貴的公主殿下，變成了一個農家村姑的模樣，平平無奇，他漸漸失望，對師傅所說的天機，國運，產生了懷疑。

自此，他雖仍派人暗中保護，但對沈家村的關注越來越少。

他不認為，這一切會有什麼轉機了。

可也就是他的疏漏，讓太后的人得手，使得公主連同沈父墜河，失去生機。

那夜，他觀天象，見黯淡了十多年的紫微星，緩緩亮了起來。

他想，或許，真公主的死，才是真正的天命。

他將守在沈家村的人，撤了回來。

那年該降臨的大旱，沒有如期而至。

第二年該發生的京城公主綁架案，也沒有發生。

師傅曾說，當預言不再是預言，便是勘破了天機，改變了晟國的國運。

他以為，真公主的死，便是一切因果所在。

可五年後，他在巳山下的竹林裡，發現了那個本該死於溺水的真公主。

少女的容貌和眼神，都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渾身上下散發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氣息。

那一瞬間，他恍然明悟。

紫微星為何而亮，預言為何不再是預言，何為天機，何為國運。

他在師傅靈前懺悔，懺悔他的自大與失責。

所謂紫薇，所謂預言、天機……乃死而復生。

他翻遍了師傅留下了所有文字和器物，在多年後，重新看到了師傅為勘破天機所做的一切，明白了師傅的孤注一擲。

而他，卻差點辜負了師傅的一片良苦用心，差一點就弄丟了師傅哪怕失去性命也要為晟國做的變機。

他開始頻繁的關注她的一切動向，想要找出所謂的天機所在。

這一次，他終於，窺探到了師傅所說的天機。

可也就是這一窺，有些事情，漸漸脫離了他的控制，待他回過神來時，發現一切都已經晚了。

他宿於寺中，在佛前抄經。

清規戒律，他守了一輩子，也會繼續守下去。

她想要‘鳳身龍骨’的預言，他給她。

她想要‘天命所歸’的預言，他給她。

他想，這是師傅留下的使命所達。

如果可以，他希望就這麼一輩子下去，他會永遠在巳山之上，護國寺之中，遙望、守護京城。

可他就要死了。

回望過去，他的人生好似一幅黑白水墨畫，連一點兒顏色，都不曾點綴上去。

可偏偏，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腦中反覆浮現的，是那年臘八，初登基的她因大雪留宿護國寺，一心術不正的小和尚跌在她面前，期期望著她，或是想要得到她的垂憐。

她問他，要如何處置這個小和尚。

他說：“若他留心紅塵，自是放他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