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三十娘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212章、自首的藝術,光宗耀明,冬三十娘,630看書),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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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志皋看著兒子為他鋪床的背影,滄桑的眼神中既有憐惜,也有悵惋。
“當年你做兩淮副使,到底拿沒拿那些銀子?”
趙鳳威背影一頓,悶聲回答:“拿了,但最後查出來,不是分文未用嗎?兒子不拿,如何知道他們平日裡是怎麼做的?”
趙志皋閉上了眼睛,神情疲憊。
“今日頗為勞神,父親早些歇下吧。”趙鳳威過來攙扶他。
“過去了七年,如今若你再去做事,還會那樣嗎?”
趙鳳威停下了腳步,轉頭看著父親。
過了一會他才問:“父親不是說趙家遠離紛擾方是存續之道嗎?”
趙志皋沉默了許久,顫巍巍坐到了床榻上才說道:“這不是……變天了嗎?”
趙鳳威沒說話。
趙志皋卻像是自言自語:“我自幼苦學,二十歲中舉,屢試不第,四十五才一舉中了探花。張江陵奪情,我搭救同僚被他厭惡。貶職為民自號六虛時,本已年近花甲,無意再為官。誰料張江陵一去,同僚交相舉薦,我又回去了。”
父親的經歷,趙鳳威當然是知道的。
從隆慶二年中探花到前年回鄉,趙志皋一生之中只在廣東做過三年多按察副使、萬曆十年起復後做了一年解州同知。
其他時候,他都是清流。
而萬曆十九年開始,近十年閣臣、兩任首輔,趙志皋只有個柔懦名聲。
如今垂垂老矣,他這句話倒像是在說:在以前那個天之下,他才是那個樣子。
“總不能將來就讓史官記我一筆柔懦一生、庸碌無為吧?”
“父親,您……”趙鳳威不知道父親想幹嘛。
趙志皋卻睡下了。
兩天後,沈一貫辭別趙志皋,返回寧波。
趙鳳威則送到了驛館處,然後把一道奏本遞給了當地驛館的驛傳太監。
看到署的是“老臣趙志皋奏”,他們豈敢怠慢?
但驛站如今也不是都知監體系專管,各地還有驛傳副使。
沈一貫還沒回到家,陳經濟就知道沈一貫去拜訪趙志皋之後,這老首輔上了一道奏本。
既然是密奏,內容他們當然不知道。
可是約定好的九月初八畢竟近了,杭州那邊有人往寧波這邊過來,浙江撫案更是都在這邊。
沈一貫回家之後又休息了三天,這才到了九月初八這天。
作為父母官,鄞縣知縣當然也來了,雖然他們做好了只見一面就先離開的準備。
可是到了沈家待客的堂廳之後,卻見有三人負荊站在那裡。
是沈氏的兩個秀才,一個舉人。
劉元霖、陳經濟等人見到這陣仗,頓時臉色一變。
“老朽久在朝堂,族中疏於管教。”沈一貫還站了起來,向寧波知府和鄞縣知縣作揖:“回鄉之後一一過問,今日府尊縣尊既然大駕來此,先令他們負荊請罪,隨後便去縣衙自首退贓。”
鄞縣知縣不知所措,既不敢受沈一貫的禮,又不知道該怎麼回話,於是看向了寧波知府。
但沈一貫把態度表明清楚了,劉元霖等人沉默地看著鄞縣知縣拜訪過之後就先帶沈氏這三個子弟離開。
其後也沒有開門見山,只是先客套。
自然是多有感謝之語,畢竟浙江上下這麼多年來受了沈一貫諸多照拂。
沈一貫則說著:“豈敢愧領?老朽萬曆二十三年才入閣,濲陽公更早。既出身浙江,無非為家鄉百姓多想了一些。”
“龍江公不辭舟車勞頓,一回鄉就去拜訪濲陽公了。不知濲陽公身體可還好?”劉元霖先問,然後又表達了一下自己公務繁忙,有些時日沒去拜訪了。
“濲陽公無事一身輕,身體本就越養越好。先前遵奉旨意清理了族中投獻田土人丁,又叮囑了族中今年一定厲行優免,如今都能柱拐行走,開口閒談一兩個時辰也無礙。”
眾人臉色一變:這傢伙不是一直癱臥在床嗎?
沈一貫深深地看著他們:“我回浙後,又一路去金華蘭溪,觀沿途水利路橋多有年久失修。諸位如今任官浙江,百姓仰祈之所在。路上聽聞皇后娘娘誕下皇長子,陛下恩免天下三年學政、水利、路橋役銀,又免了此後驛站之重擔。諸位的擔子更重了啊,老朽既已致仕,將來也只能仰祈諸位造福鄉里了。”
劉元霖看著沈一貫,咬了咬牙之後問道:“龍江公,卻不見浙江諸府人心惶惶,百姓難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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