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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恭聽陛下垂問!”

侯先春堅定了意志,不相信群臣對於這麼明顯要為張居正平反、甚至可能再行那些新政的訊號都無動於衷。

封爵整訓京營,刀鋒竟向著這裡!

朱常洛注視著侯先春。

是他跳出來,朱常洛不奇怪。

做了這麼多功課,問過陳矩昔年那麼多事,朱常洛自然知道這號人,只不過之前沒把這人和長相對上號。

侯先春此前大大有名的一件事,就與張居正有關。

萬曆十年初,首輔張居正病重難愈,滿朝文武百官湊錢操辦齋醮大典,祈求上天保佑張居正早日恢復健康。

所有人都誠心?這當然不可能。

那一年更像是一種捧殺:朝中大臣,自六部尚書到閒散小官,無不為他齋戒祈禱。本職差使不做,去處處佛寺道場為張居正祈福,還把祈福的表章送入張府。

這種行動甚至蔓延到諸省,封疆大吏也紛紛效仿,一時間舉國若狂。

皇帝生病了都沒這麼大的祈禱排場。

而侯先春出名的那件事,就是在這過程當中。

有人組織了一個聯名禱告書,準備齋醮祈福時燒告上天。

滿朝文武之中,只有三個人沒在上面署名。

兩個無錫老鄉,而且同是萬曆八年同科進士:如今已被削職為民、在籌備重建東林書院的顧憲成和侯先春。

另一個則是被獨領大明文壇二十年的王世貞點為“末五子”之一的魏允中,這人已經死了。

那麼王世貞與張居正又是什麼關係?

說他對張居正恨之入骨、刻意抹黑貶低都不為過。

一本《嘉靖以來內閣首輔傳》,刻畫了一個貪牘、好色、假公濟私、公報私仇的張居正。

這本書裡,他也寫到了申時行,而且篇幅最長,字數過萬。

但最長的篇幅裡,寫申時行本人的僅僅兩百餘字。一句“既入閣與四維皆自暱於居正”後,其他全都是寫張居正。

執大明文壇牛耳二十年之久的王世貞,用他飛揚的文采不知用筆法藏了多少黑水。

其中也包括譚綸和戚繼光:時兵部尚書譚綸與繼光以財通,綸善用女術,頗幹居正。居正試之,而驗,則益厚綸,以示寵。繼光乃時時購千金姬進之。

萬曆十年張居正病重時,“獨樹一幟”不參與為張居正“祈禱”的侯先春、顧憲成、魏允中,他們對張居正的“恨”早已到了連參與捧殺都不願的地步。

看著侯先春,朱常洛問出了第一句:“將卒何以因恩薄而怨重,異族委以重任君恩已是厚足,這是你剛剛說過的話。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朕第一問:賞忠以爵,尊重而用之,既禮制之重,亦戎政之重,你以為然否?”

“誠如此!故須萬般謹慎!”

“依你之見,得爵之人,既要功高,亦要德行,還要出身,更看時運。德行有缺不授,出身有缺不授,身殞過時不授。伏羌伯亦非漢將,追授之事也有先例,但那時你不在朝。朕第二問:你都給兵科事,軍務皆可察諫,武將可否授爵,標準便是如此,是也不是?”

“……為免物議不休,自該如此。不然,為何除卻國初及天大變故,未有一封數人者?”

朱常洛竟露出了一抹微笑:“朕提醒你一下,不必說這麼多。第一問,伱答的是然。第二問,你答的是是。是也不是?”

見到這個微笑,侯先春心中憤懣不已。

潑天君威壓下來,這難道是在訊問?

他咬了咬牙,生硬地說道:“是!”

朱常洛收起了笑容,神情冷漠:“武臣因功升賞,文官考舉出仕。尋常吏部考功,每遇京察之年,部推廷推,功績除外,德行卑劣者自然不能重用,出身功名低便不必過於重用,年齡太大體魄不佳也是考量之準繩。朕第三問,對文官銓選擢遷,你的看法,是不是朕說的這些?”

“是!”侯先春板著臉,“臣立身之正,直諫之忠,天日可表!”

對於他喜歡加戲,朱常洛也不理會。

他的意思是他的德行經得起考驗,皇帝別以為這樣暗暗威脅就能讓他改口。

所以說他是小人,格局小了。

朱常洛看向的是沈一貫:“為祀與戎國之大事計,既然封爵要考慮德行、出身、時運,那麼文臣缺員補選、在任考功擢遷,是不是該當一視同仁?沈閣老以為如何?”

沈一貫冷冷地看了一眼侯先春,只見他臉色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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