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激戰土圍子（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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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白手巾在不斷晃動。可裡面很快就傳來了槍聲，兩具偽軍的屍體被從窗子裡拋了出來。

&esp;&esp;幾次進攻受挫，常大山盯著遠處的磚樓渾身發抖，他緊咬的下唇上兩列齒印都冒出了血珠子，一如他此刻的眼珠子一樣血紅。

&esp;&esp;滿臉焦黑的警衛員小田跑了過來，把電話塞到常大山手中，“營長！電話！”

&esp;&esp;“常大山！你聽著！五分鐘內拿不下磚樓，我槍斃了你！”韓山河在電話那頭大聲咆哮。

&esp;&esp;常大山鬱悶的說不出話來，他把話筒一丟，瞪著眼珠子瞅著磚樓，腦袋都快要炸了。

&esp;&esp;——他奶奶的！豁出去了，老子就在這裡馬革裹屍！

&esp;&esp;那是他所知道的為數不多的文詞，他覺得槓槓的，就記住了！

&esp;&esp;他不顧一切地下到了特務連，親自指揮著部隊往裡打。

&esp;&esp;戰鬥越打越激烈，幾個梯次的爆破組冒著彈雨前仆後繼，前面的爆破手倒下了，後面的的爆破手又不顧一切的衝上去。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鬥，雙方都玩兒了命，每一次衝鋒，都要付出相當的代價。

&esp;&esp;常大山擼下帽子，敞開懷，汗流浹背，目似噴火，摟著一挺打得發燙的捷克式，對著樓上的火力點聲嘶力竭地吼道：

&esp;&esp;“龜兒子！我叫你們頑抗，爺爺我送你們上西天！”手裡的機槍劇烈地顫抖著，打得樓頂上飛沙走石。

&esp;&esp;幾個爆破手冒死衝過火網，眼看到了樓下。

&esp;&esp;幾十個偽軍在日軍的督戰下猶豫著發起了反衝鋒……

&esp;&esp;特務連連長徐勇一見，帶著一個排就迎了上去，他抱著一挺裝滿子彈的捷克式，掛在胸前當衝鋒槍使，噠噠，噠噠，噠噠噠，一連串的點射，槍響之處必有偽軍倒下，轉眼間已如一頭豹子一般扎進了偽軍堆裡，掄起機槍逢人便砸。

&esp;&esp;偽軍哪見過這等打法，呼哨一聲扭頭便跑，卻被端著刺刀的日軍頂在了樓門洞裡，不得不返身再戰。

&esp;&esp;特務連的戰士眼見連長如此驍勇，個個勇氣倍增，咆哮著衝了上去，一陣貼身肉搏，轉眼間就把偽軍報銷了一大半。

&esp;&esp;眼見對手迫近磚樓，進入射擊死角，中村大驚，拼命大叫：“投彈！投彈！快投彈！”

&esp;&esp;部下堅決地執行了中村的命令，十幾顆手榴彈呼嘯而下，把樓下炸成了一片火海。

&esp;&esp;火光中，攻擊部隊呼啦啦的倒下了一大片，混戰中的偽軍也被炸得人仰馬翻……

&esp;&esp;在後面督戰的錢永貴被一塊彈片擊中了頸動脈，頓時血流如注，他在臨死前憤憤地朝樓上打了一梭子。

&esp;&esp;“孃的！居然連老子也炸！唉，我他孃的真冤，為日本人賣命反倒死在了日本人手上！”

&esp;&esp;越來越多的八路衝過了火網，攻到磚樓底下，完全進入射擊死角，除了反衝鋒，手榴彈已成了最佳武器。

&esp;&esp;“投彈，投彈！”中村瘋狂地叫喊著，嗓子都喊啞了：“投光所有的手榴彈，決不能讓敵人靠近磚樓！”

&esp;&esp;又是一陣狂轟濫炸，最後一箱手榴彈也見了底。

&esp;&esp;中村絕望地緊盯著彈藥箱，他的嗓子已啞，嘴唇乾裂，渾身上下已被汗水浸透。他的頭頂上被削去了一大塊皮，臉上糊滿了鮮血。

&esp;&esp;他定了定神，跌跌撞撞地拄著戰刀站了起來。

&esp;&esp;樓頂上還剩下二十來個日軍，除了渾身是血的重傷員，就只有擔架上昏迷不醒的黑田和十來個負責督戰的騎兵。

&esp;&esp;作為武士道精神的信仰者，中村不怕死，他相信死亡就是下一個輪迴。

&esp;&esp;可是，他滿腹韜略，躊躇滿志，一心想要大幹一場，卻在壯志未酬之際，就要玉碎了——連帶他費心築起的土圍子，連帶那些青磚大石深壕鹿砦，連帶那些他從未實現過的凌雲壯志，都要灰飛煙滅了。

&esp;&esp;他想起了兩句古詩：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